【童年记忆】排队天亮接猪血
出生的老家山村,义乌佛堂塔山下。在县里的正南面,属于一个半山区大村,分上半村云和下半村塔山。两个大队二十来个小队,两千多号人,北宋丁奂繁衍的后代。
小时候记得,外姓人家只有三户。上半村两户,邻居家王姓兄弟俩,蒋姓兄弟叁,兄弟都已经分户。下半村周姓一户,在园里塘的南侧,两个大队交接处,平时很少看到人。
那个年代,几乎挨家挨户养年猪。土猪吃的是青饲料,毎年自然生长只出一栏,生长期不讲效率来的个长。院子里放口大缸,猪饲料露天发酵,蕃薯藤草籽切碎往里扔。
有一年发猪瘟,满猪嘴白沫不肯吃食。病殃殃的东倒西歪,眼睛会无力的看着你,家里面出大麻烦了。过年该怎么办,照样杀掉舍不得扔,猪肉风干大肠闷梅干菜。
妈妈很会划算,平时很少买肉。那时猪肉六角伍一斤,请裁缝泥水师傅才买,所以从小习惯不爱吃肉。只有春节杀一头猪,条肉杀猪的收走,剩下猪头、红头肉和大肠。
那时邻里之间,相处关系简单直接。谁家动手杀猪了,会用海碗分一块猪血,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一碗猪血切成小块,用咸菜滚猪血汤,那是特别的下饭,吃起来很香。
姐姐是个奇葩,几乎一点荤腥都不碰。家里面杀猪那天,肯定是逃大伯家去,不在自己家里吃饭。端午节包馄饨,只吃豆腐或鸡蛋包的馅,凡是有肉的一概不吃。
乡里猪肉供应点,卖肉的是傅大路人。系块油呼呼的皮围裙,儿子读初中一个班,到供销部去碰到很客气。过去买肉的话,认识与否完全不一样,不认识的会搭块骨头。
小时候很内向,碰到生人要脸红。如果家里面要买肉,妈妈肯定派我去,尽管心里面有很多个不乐意。过去排长队,轮到了卖肉的同学父亲会笑一下,没有搭骨头。
妈妈不贪便宜,主要是骨头不能熬油。一大家子人过日子,肥肉部分熬猪油,油渣再用来蒸梅干菜。妈妈的持家风格,一环一环都紧扣,过日子精打细算不能掉链子。
妈妈急脾气,远近闻名的算盘子。从来不会饿一餐,冬天也有新衣服穿,一家子人安排的妥妥当当。在家里面,父亲虽然比母亲大五岁,即使哥哥型,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春节的猪大肠,闷在梅干菜里面。春天过去了还在,隔三差五拿出来蒸一下,又封回钵头里面去。只闻到一股子香味,却舍不得给我们吃,志伦来做泥水活才拿出来。
兄弟姐妹挑食,只是喜欢吃素菜。父亲什么都会吃,家里面有点什么东西,他总是最后一个吃。说我们兄弟姐妹吃下去,能变成营养长身体,他吃下去没用只变糞。
在自己的记忆中,父亲经用盐配饭。豆子加盐炒了一罐子,每餐用筷子蘸一下盐巴,吃一大口饭。罐子里的豆子,基本上不会少去,偶尔还会给几颗吃吃,这就是父亲。
家人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菜渣。毎当这个时候,父亲才把筷子伸碗里去,把最后一点扫光。牛高马大的父亲,在家里像个小媳妇,处处为家人着想,时时护着子女。
为了改善伙食,妈妈动破了脑子。儿时的老家农村,经常会青黄不接,想着法子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一家六口子人,还要加上奶奶和外公外婆,妈妈真的是不容易。
妈妈自己经常胃疼,卷缩着躺在石板上。脸色发白没神气,左手使劲按在肚子上,实在受不了才轻轻哼一声。每当这个时候,都会令我们手足无措,实在是有点折磨人。
听说佛堂食品站,每天都杀猪保供应。妈妈经常安排,一根毛竹扁担两只小饭桶,要我去接猪血。吃完晚饭出门,塔山下到佛堂十里路,凑上表弟晓光一起去。
从村子西口出去,右手山脚全是坟墓。茅草长得一人多高,微风一过沙沙声传来,身上会起鸡皮疙瘩。吹口哨可以壮胆,但是老人说晚上吹会引来鬼,真是左右为难。
路上撒满月光,过了浮桥到对岸。食品站杀猪门口,一宿排长队等,小饭桶里扔一把盐接猪血。回到家里东方才发白,妈妈会把猪血像豆腐一样放灰堂,家里可以吃很长时间。
俗夫 2021年7月18日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