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姆·文德斯:文青、滚青和诗人
二战结束前一天,文德斯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出生。父亲是名医生,日后文德斯谈到:“他的医术可以说是一种美,叹为观止的美。”正因受父亲影响,文德斯走上学医的道路,但好景不长,很快就弃医从艺。
他对父亲说:“我想当个画家”,于是文德斯来到“艺术之都”巴黎,开始绘画生涯。其间,文德斯经常泡在电影馆里,什么电影都看,有时一天看个五、六部。正是从那时起,文德斯对电影产生浓厚兴趣,而后进入慕尼黑电影电视大学,成为第一批学生。
学生时代的文德斯已展现出过人才能,拍出《亚拉巴马:两千光年》等短片,公路、摇滚元素及缓慢的节奏在当时便初露端倪,毕业时更是以同学用来拍短片的资金,拍出了处女长片《城市里的夏天》。
从《城市里的夏天》起,文德斯开启了钟摆创作模式,一部分为即兴的黑白小品,如《爱丽丝城市漫游记》、《公路之王》、《事物的状态》,并一部分为文学改编的彩色作品,如根据彼得·汉德克小说改编的《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根据歌德《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改编的《错误的举动》、根据乔·戈尔斯的推理小说改编的《汉密特》。
文德斯在一次演讲上详细陈述了他的这种创作情况。他说:“我的电影讲了哪些故事?可分成两种;两者泾渭分明,因为他们存在于两个完全分开的系统或传统里。尤有甚者,在我的电影里这两种故事一直持续替换,只有一个例外,即《红字》,而那是个错误。”随后,文德斯将其分成A组和B组,并提示了以下区别。
A组:黑白、灵感来自自我构思、结构较为松散、按先后顺序拍摄、不知道结局、在一个开放的系统、拍摄时寻找主题;B组:彩色、改编自小说、结构严谨、用传统跳拍的方式、知道结局、在一个封闭的系统、开拍前主题已定。
直至即兴随意的《柏林苍穹下》和构思多年的《直到世界尽头》,依旧能看到文德斯“钟摆创作法”的影子。
某种程度上说,文德斯的电影即是文德斯的自传(《事物的状态》最具自传色彩)。在德国有一句名言:“电影的每一步,都在告诉我们电影人的想法。”文德斯的电影更是充满个人化和自恋化。
在其影片中,孤独、疏离的主人公无处不在,他们或是摄影家、或是作家、或是导演,或穿越美国用拍立得拍照、或上路出发寻求写作灵感、或开车周游好莱坞寻找制片人,总而言之,他们都在迁徙、旅行。
在生活中,文德斯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早年时对存在主义很感兴趣,最喜欢的作家是加缪,一次大病后开始钻研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此外,他与彼得·汉德克这位德国大文豪私交颇深,多次将其作品改编成电影。
文德斯喜欢用拍立得、菲林相机拍照,是个名副其实的摄影家,曾出版《一次:图片和故事》,这本摄影集详尽展现了文德斯在世界各地旅行拍摄的照片,并配以文德斯简短诗意的小故事,颇为有趣。去年戛纳,他为巴西纪实摄影大师塞巴斯蒂安·萨尔加多拍摄的纪录片《地球之盐》获得巨大好评。
前几年,文德斯的最新摄影集《4 real&true 2》出版,并在家乡杜塞尔多夫举办了摄影展。文德斯钟情于风景摄影,他对风景有着独到的理解:“我拍的不只是风景,而是人类文明进程的痕迹。我要让城市,街道和房子诉说。有人入景,大家就会只看这个人,不会看这处地方,它也就无法诉说了。”
除了喜爱阅读、摄影和旅行外,文德斯还是一个十足的滚青。他说借地下丝绒主唱娄·里德的歌词表达了对摇滚的热爱:“摇滚乐拯救了我的生命。”
处女作《城市里的夏天》即是献给奇想乐队(The Kinks)。在其众多作品中,摇滚乐担当了重要的角色,他将自己喜爱的摇滚人、乐队和歌曲融入进影片之中,表达对摇滚的激情。《爱丽丝城市漫游记》中有查克·贝瑞的演唱会、《柏林苍穹下》中有“废弃城市的解脱”和“尼克·凯夫和坏种子乐队”的Livehouse现场,《咫尺天涯》中更是请到偶像娄·里德本色出演。他还请来德国先锋摇滚罐头乐队为《爱丽丝城市漫游记》创作配乐。在“终极公路电影”《直到世界尽头》中,他选用了U2、R.E.M、罐头、尼克·凯夫、传声头像、帕蒂·史密斯的摇滚作为电影配乐。
不同于类型化叙事,文德斯的电影自有一种独特的叙事特质。他曾说:“我完全拒斥故事,因为在我看来,它除了带来谎言,别无所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拒斥故事的人,却拍出了诸如《德州巴黎》、《柏林苍穹下》这样哀婉迷人的故事。
故事之外,文德斯对影像更是富有创见。在摇滚乐的配乐中,公路上汽车行驶的流动画面非凡迷人,叙事节奏在松散游离中缓缓进行,弥散着令人难以忘怀的气氛。
曾有人评价文德斯:“比起讲故事者,他更像一个诗人;他是一个电影人胜于一个剧作家。他的电影会让你离开戏院后仍会在你脑海中萦绕多时。”在《爱丽丝城市漫游记》、《公路之王》、《柏林苍穹下》中,那些非凡的、抒情的、充满气氛的影像,如一首首影像之诗,他也为此获得“影像诗人”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