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专家解读新版国家安全战略
远望智库技术预警中心 侯 兵 编译
据俄“军工信使”2021年7月14日报道，俄联邦总统7月2日签署了第400号总统令，新版《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正式出台。尽管存在一定不足，但这一文件仍具有突破性，大家看到了国家开始复兴的希望。然而一旦未能如愿，也可能引发俄罗斯现在绝对不允许的“社会爆炸”。
一、符合国家、社会发展的实际
公开报道称，此次总统令的准备时间很短。并不像2009年生效的《2020年前的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当时经过了广泛的讨论。然而，新版战略面面俱到，基本符合俄罗斯现代发展的要求和国内、国际形势。
专家们认为，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具有革命性，首次提出了一些全新的条款，令人耳目一新。毋庸置疑，新的版本具有转折性，尤其是在地缘政治领域。实际上俄罗斯认为，两极世界正在形成，并宣称，将努力通过加强大陆国家的地缘政治联盟巩固这一格局，这是西方大西洋联盟的另外一种选择。
二、两极世界正在形成
莫斯科宣称，对外政治合作的主要方向是从西方转向东方。与中国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与印度的“优先战略伙伴关系”处于优先地位。加强与后苏联空间、亚洲、非洲和拉美国家的合作。这次总统令只字未提与美国、西方国家的合作。实际上在具有重要国际意义的国家主要指导性文件层次，俄罗斯划清了与之前“关键伙伴”的界线。尽管仍然宣称秉持“全方位的对外政策”，实际上从新版《战略》却明显可以看出：俄罗斯优先转向东方。
这一背景下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俄罗斯自己的对外政治、地缘政治利益在新版《战略》中却没有得到明确的体现。“俄联邦的国家利益和国家战略优先性”、“战略稳定与互利国际合作”等章节提到，要加强国际法体系的稳定性，在各个层次完善集体安全保障机制，维护战略稳定等。却没有提及俄罗斯关于未来世界格局方案的立场观点。世界主要力量中心正在努力构建十分具体的世界格局，威胁显而易见：俄罗斯作为一个主权主体在其中却找不到自己的准确定位。
俄罗斯领导人，包括总统，多次宣称支持多极世界格局。中国、印度的领导人也异口同声。在这一背景下《战略》宣称，对外政策的优先方向是与中国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实际上意味着，未来世界可能出现两大军政集团的对抗（在社会主义阵营、前苏联垮台后首次出现）。尽管目前尚未表现在政治领域，但在意识形态基础— 未来世界格局的模式上已经表露无遗。
第一个集团— 所谓工业发达国家联合体，主要是西方文明国家。其精神基础是金钱至上的个人主义、唯物质论。西方国家谋求全球霸权，控制世界资源，消灭或大大削弱其他文明的地缘政治主体。
第二个集团— 东正教、伊斯兰教和其他文明的联合体。核心国家是俄罗斯、中国、印度，这些国家的精神因素大于物质因素，集体主义高于个人主义，旨在建立多极世界秩序，领导人宣称的原则：建立“文明相互支持的世界”或实现“不同文明的和谐共处”。这一方案中世界发展的目标是不断完善所有现存的文明，保持、扩大每个民族的“发展领域”，形成所有民族的和谐共存。
这种条件下，应该恰如其分地明确俄罗斯在未来世界格局中的地缘政治利益。假如《国家安全战略》中出现俄罗斯关于建立世界秩序的几项原则，其国际、国内政治意义将显著增强：
- 国家间相互支持，实质在于，合作与互助将取代竞争，奠定文明间关系的基础；
- 国际关系平等，基于物质、精神价值的平等、等价交换形成国家间的相互支持，排除一些国家、文明对另一些的剥削；
- 确保相互安全，一些国家不得妨碍其他国家的发展，动辄施以威胁。
重要的是明白无误地宣称，俄罗斯关注多极地缘政治世界的建立，每种文明都可以形成强大、独立的地缘政治力量中心。
下列声明的国际意义非同寻常：俄罗斯重视保持作为国际法基本主体的国家地位，只有国家才能代表、捍卫人民的独特性、多样性权利。此时俄罗斯并不想成为超民族的组织，无论其多么强大，只能代表派系，追求物质领域的私利。
三、迫切需要“复兴”意识形态
这一观点有助于加强俄联邦对世界许多健康力量，包括西方文明力量的意识形态、道德-伦理吸引力。俄罗斯将获得可靠的盟友，他们不是从实用主义角度提供支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背叛，而是基于共同的意识形态，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会与俄罗斯坚定地站在一起。前苏联解体时、其继承人俄罗斯的惨痛教训不堪回首。
可以发表声明，今天俄罗斯公民有权采取实际行动进一步让其他国家摆脱西方的影响，包括不再向西方金融机构注入俄罗斯资本，不再购买美国国债，不再从经济上支持主要的地缘政治对手— 美国及其跨国公司。“减少向境外的金融资产输出”— 成为保证国家安全的优先方向之一，《经济安全》一章第67条说得很清楚。
《战略》另一个重要创新是（《当今世界中的俄罗斯》一章第19条）首次确认了下列观点：“尤为现实的是确立精神引领和对未来世界格局具有吸引力的意识形态基础”。这句话体现了，俄罗斯统治精英对意识形态在社会生活、文明中关键作用的理解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令人遗憾的是，文件并没有进一步阐释这一主题，但事实胜于雄辩。国家励精图治，不久的将来关于社会的存在与发展，将会奠定明确的意识形态基础，并在官方层次上获得通过，这将是国家生活的基石。
四、严厉打击“高效经理人”
《国家与社会安全》一章第47条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坚决制止“高效经理人”的破坏活动。其中提到：如果负责人运用预算经费效能低下，无法获得国家发展的重要社会成果，要对其行为（不作为）进行追责。我们希望，这一条款应在俄罗斯相应法律中得到体现，尤其是俄联邦刑法。而俄罗斯法庭、护法机关和情报部门将付诸实践，无论犯罪人的职务、社会地位有多高。
这一背景下第45条尤为重要，明确了重要的社会需求：“在国家公共权力机关、组织中，采取不受集团、亲属利益影响的干部政策”。类似条款首次出现在最高层次的文件中，有理由相信，为私人、甚至犯罪集团利益服务，而不是为国效力的“纨绔子弟”、其他“高效经理人”在政权机关中将无路可走，至少是举步维艰。
《信息安全》一章第55条是新版《战略》的重要条款，其中明确无误地指出：“俄联邦使用外国的信息技术、通信设备导致俄罗斯信息资源的薄弱环节日益增多，包括俄联邦关键的信息基础设施目标，很容易受到境外的影响”。简言之，上述因素不仅在“增多”，而且许多情况下已经受到了境外的控制。特别是涉及大数据、俄罗斯社会的状况，外国参与者拥有很强的能力，完全能够操控俄罗斯大众的意识。这就要求谨慎评估大规模生活“数字化”、社会活动的合理性，这一领域某些计划的必要性令人怀疑。我们希望，国家安全文件中这一条款的出现将在无脑、极其危险的“数字化”道路上设置关卡。通过诸多特征判断，上述“数字化”很可能是为了谋求私人、组织的利益，某些人身后甚至还可能隐蔽着外国情报部门。
关于恢复经济，《经济安全》一章第64条切中要害：“为了成功实现俄罗斯经济的结构转型，应该采取措施形成独立的金融银行体系”。一方面，《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承认，国家不具备独立的金融-银行体系，在这一领域应该行使主权。另一方面，有理由认为，近期俄罗斯银行体系国有化将迈出实质性步伐，这合情合理，应该首先从俄罗斯中央银行的国有化开始。我们希望，俄罗斯领导将采取积极、必要的步骤，尽管会遭到西方、国际金融机构，甚至“第五纵队”的强烈抵制。
《经济安全》一章第59条让人看到了希望：放弃调控俄罗斯经济的自由主义原则：“之前使用的刺激经济工具效能低下，阻碍了经济转入稳定发展”。
五、废除私有化与教育改革
《战略》禁止重要战略资产私有化。《经济安全》一章第67条：“保持具有战略意义企业、其他组织的资产（股份）归俄联邦所有”。这一观点让人看到了希望：对国防与安全具有重要意义的企业、组织实现私有化，曾几何时被认为是社会成就，显然现在不适于实行。这不仅涉及国防系统的企业，也事关教育、出版机构，它们在信息安全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保证对青少年进行正常培训。还有医疗领域，经常有人试图对个别机构、甚至整个服务领域实施私有化。医疗“改革”主要内容之一就是私有化，在疫情爆发前几个月就造成了严重冲击，冠状病毒全球肆虐之际弊端更是暴露无遗。
新版《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的重要特点之一是，作为最高层次的文件，对教育、文化以及国家、社会其他领域之前的“改革”给予了消极评价。《捍卫俄罗斯传统的精神道德价值观、文化和历史记忆》一节第86条指出：“灌输外来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对历史传统、前辈的宝贵经验视而不见，在教育、科学、文化、宗教、语言和信息领域实施的改革导致社会分裂、两极分化，破坏了文化主权、政治稳定和国家的基石”。近三十年来，从“改革”之初就热议上述问题，涉及方方面面，甚至国家总统也参与其中。
因此，有理由认为，负责启动、“科学”论证和实施上述改革的人，最终将承担责任，其中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特别是在俄罗斯政权机关、其他组织中担任要职的人，至少应被解职，换成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就像绍伊古大将修复了谢尔久科夫对军队的破坏。我们相信，务实的爱国民众一定会积极关注这一领域。
六、突破性文件
通过分析新版《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的上述特点，足以说明，对于俄罗斯的发展这是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标志着俄罗斯将在所有关键领域实现复兴和根本性转变。
这一前景毋庸置疑。假如失去希望，很可能引发“社会爆炸”，甚至革命，现在的俄罗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当然，《战略》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有些概念、定义不够清晰，有可能产生不同的解释。《国家安全战略》作为规范国家在安全领域活动的重要文件，有一些涉及国家发展的问题并不属于其适用范围，而且《国家安全战略》与其他指导性文件在领域上有所交叉，不可避免地会导致矛盾，实现管理职能时将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