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里的中国
厕所里的中国
由舌尖上的中国,想到这个题目,但愿不会让诸君皱眉或胃不适。
舌尖上的中国系列节目,向世界展示的是中国丰富的饮食文化,由于农耕文明发达,中国饮食的花样、食材、制作方法,足可以让地球上其他国家的人民深深俯首。
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英国记者罗伯特·弗丘写了一篇观感,称“奥运村食堂的精美食物与我们的食物相比,让我们知道了我们简直就是吃了一辈子屎!”
英国是工业文明发达的国家,在饮食方面与其他欧美国家一样,品种单一,这个年轻记者虽然有些偏激,但确实反映了中西方饮食方面的巨大差异。
中国人重吃,却忽略排泄。罗伯特·弗丘如果把关注点投向中国的公共卫生间,他一定会有另一篇观感。
事实上,外国人来到中国,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随地吐痰和肮脏的厕所——虽然叫卫生间,其实一点也不卫生。我走遍大半个中国,包括一些一线城市,公共厕所之脏,让我只能憋着气忍受,我相信许多同胞都有同感。
其实,古代中国人是很讲究“如厕”的。从“厕”字释义来看,古人将厕所视作房子旁边的侧屋,是主体建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厕所又称“偃”,《庄子·庚桑楚》:“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焉。”是说古人参观居所,必到厕所去检查一番,而厕所还须用屏障掩蔽。 而且,古时的厕所是闻不到臭气的。
《世说新语》载: “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厕。刘寔诣石崇,如厕,见有绛纱帐大床,茵蓐其丽,两婢持锦香囊。寔遽反走,即谓崇曰:向误入卿室内。崇曰:是厕耳。”
瞧瞧,刘竟然以为那厕所是石家的居室,多么讲究呀。另载:“王敦初尚主,如厕,见漆箱盛干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亦下果,食遂至尽。 ” 《襄阳记》载:“刘香和如厕,从香烟上过。”
看看,古人的厕所竟然香气四溢,还能在排泄时吃水果。这么好的排泄环境,左思创作《三都赋》,就将笔砚置厕所中进行。
古人如厕是一种享受,有香,有水果,有侍女,还更衣净手,但那毕竟是贵族们的生活。不过,到了明清两朝,公共厕所也到了非常讲究的程度。
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中有过这样的记载,穆太公请了瓦匠,“把门前三间屋掘成三个大坑,每一个坑都砌起小墙隔断,墙上又粉起来,忙到城中亲戚人家,讨了无数诗画斗方贴在这粪屋壁上”,又请了一位镇上教书先生,为这个厕所题了个不伦不类的“齿爵堂”名字。穆太公怕众人不晓得他所砌的厕所,又求教书先生写了百十张“报条”四方贴起,上面写着:“穆家喷香新坑,奉求远近君子下顾,本宅愿贴草纸。”
可见,在古代中国,上厕所是一种文明。可是到了20世纪,厕所文化反而还有所倒退,及至20世纪末,中国一些落后的地方,竟还有人用石块擦屁眼。所谓公共厕所不过就是一堵乱墙,一处破坑,粪水四溢,臭气熏醒古人。
即使在城里,一些厕所之脏与穿着时尚的国人形成鲜明反差,许多人上厕所习惯读书看报,其实真不是抢时间在学习,而是转移注意力熬过那几分钟。大都市上海,有些年女性尿急,竟抢占男厕,公共文明可见一斑。
不过,近年来,各地都加强了公共厕所的建设与管理。以我生活的城市常德为例,我时常健身的滨湖公园里,建有5座造型不一的公厕(如图),厕所之间的距离约为5分钟路程,掩映在树阴下,像一座座小别墅,里面还住有管理员,运行3年来,非常整洁。儿童游乐区的厕所设计得具有童趣,每座厕所都有盲道,这都是很有人情味的。有一座厕所前竟还有桌椅,可供人聊天下棋——那是绝对可行的,只有鸟语花香,不会臭气熏天。
公厕实际上是一座城市的窗口,透过它,可以窥见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当然,透过无数的公厕,便可以窥见中国的文明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