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生活】生活不过是殊途而同归

01

经常有一些朴素的问题，比如虾酱怎样腌制？如何才能包出好吃的槐树花包子？遇到这样的问题，我会去楼下问崔师傅，崔师傅是我生活版的《十万个为什么》。

妻子说：读书人在一起讲书，阉猪人在一起讲猪，修摩托车的崔师傅他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这个问题也很朴素。

崔师傅干的是粗活，却是个细人，他懂得思考，并且观察生活。

02

提着在市场上买来的两斤新蒜，我思考又一个朴素的问题：大蒜怎么这么贵？妻子回答说物以稀为贵。

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又在想：怎么大蒜就少了呢？想起有人曾经送我一麻袋大蒜，我得出了答案：大蒜贵了是因为大蒜贱过。那年大蒜太多，因为便宜，来年种的就少了，大蒜少了，价格就上来了。

这样一来，似乎问题容易解决多了：恨是因为爱过、坏是因为好过、走是因为来过、老是因为嫩过……

03

我们街上的小胖大概不胡思乱想。他很简单地活着，活得也很开心。去洗车，小胖帮我开车门，并且如英国绅士一般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下了车，随手把手里的几块零钱递给小胖。小胖接过钱，捡了一张一块的装在兜里，把剩下的钱递给我：哥，我妈说了，开车门最多拿人家一块钱。我又抽出一块钱说：上次在“一块豆腐”吃饭，你也给我开车门了，那天我没有零钱，没给你。小胖不要，他说：哥，那我得回家问问我妈，像你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再拿一块。

04

我读初中时小胖就在街上晃悠，他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有一年天还没暖和，见小胖一身短打，我也换了短衫，结果着凉了。看《动物世界》里冰天雪地的海豹，才明白过来：小胖的一身脂肪，抵得上一套衣裤，那可是真皮的。看来我和小胖之间，知冷热的是小胖。

后来，我长大了，小胖也长大了。我换了几次工作，小胖一直在街上谋生：指挥倒车、开车门、给人揉肩……每天傍晚小胖都买一块猪头肉带回家，他大概不去计较价格。

我的日子平平淡淡，小胖的日子几十年如一日，优哉游哉，无忧无虑。

05

夏日的清早，市长夫人正散步，突然下了大雨，市长夫人急忙往家跑。小胖在雨中胜似前庭信步：大姨你不用跑，前面也下雨呀。

秋天的傍晚，小胖非常热心地指挥一老板倒车：倒！倒！不要紧。有人指挥，老板放心了，油门也踩得大，结果撞了墙。老板就骂小胖：你个傻瓜！小胖并不恼，只是反问说：我傻你也傻吗？

别人的情绪很难影响小胖的心情，小胖简直是入定的老僧。

我曾和修摩托车的崔师傅讨论过小胖的人生：小胖究竟是被上帝祝福了，还是被撒旦诅咒了？却没有得出结论，但我想他的内心是安宁的。

尼采研究了一辈子哲学，结果疯掉了。小胖大脑混沌，不曾研究哲学，却能说出很哲学的话。

《周易  ·系辞下》里说：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地球有两个极端，一个叫南极，一个叫北极，它们都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