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益龙:我的罗家排祖屋

我的罗家排祖屋

罗益龙

(一)那山那水常入梦

门口清澈的溪水潺潺流过小石板桥,屋后桃李树下传来堂弟妹们摘打果子的欢笑,院子里的大黄狗不知在哪里撒野归来,摇着欢快的尾巴淘气的飞扑向坐在台阶上的我,马上要舔到我的脸了,我本能的向后一仰撞到床沿上了……醒了,原来又是一个思乡的梦。可能是去年没回老家过年的原因吧,最近总是晩上两、三点左右就会从睡梦中醒来,而且还好几次梦到充满儿时记忆的老院子。

建筑和故事是一个地方文化的两个重要支点,如果一片戈壁滩上既没有建筑也没有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应该说这是一片文化的荒漠之地。当然如果曾经有过建筑的遗迹,并又发生过许多的故事,那么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块有文化的土壤地,而一块有文化的土壤如果没有人用文字去记录下来,就只能存于最多几代人的言传中,从而慢慢的灭失得如同一片文化荒漠地。现在这个老院子已经久无人住了,绝大多数的房子早已倒塌,只有几片断壁残垣摇摇欲坠地耸立着在那,好像也是在努力地提示着人们小院从前的荣光。可以肯定没人会再去修复它了,但是做为一个从这个院子出生、成长并从这走出去的曾经的少年,我觉得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去用文字记录这里曾经有过的一些故事,来反映这个院子曾经的乡土文化,以纪念这座即将湮灭在人间的、住了几代人的老院子!

(二)一草一木总关情

绵绵的青山远看就像是一排高低不一的手指,我的老院子就在其中一个手指的中间位置,也就是半山腰。老院子常住着两大家子共六七户人家。站在院子的禾场坪向前一望,居高临下,方圆百里,视野开阔。那些小山丘都在我们院子下面,如同一个个绿色的馒头和包子,河流公路如带,田野村落交错,远处白云列阵,近处鸡犬相闻,四周群山环抱,接与天际,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又让人有探究远方的冲动!

整个院子建在一片面向北偏东向的平缓山凹里,背靠绵绵青山,四周绿树环绕,建筑形状是一个大四合院的模样,朝西北的一角没有封口,是老院子进出的主路口。东西向依山横着的一排长房子为主建筑,最中间是公共的大堂屋,然后两端各向前伸出几间房子,东端突出的原来是猪圈牛棚等小屋,后来拆了,我叔叔家改建了两间住房。房子为南方常见的铺有木楼板的两层土砖瓦房。大堂屋没有窗户,后墙正中是一个正方形大神龛,大神龛前摆有一方桌,上面有木鱼和磬,用来祭祀用的,两边摆有院子里老人的黑色寿材,另外还摆放着舂糍粑的石臼和磨豆腐的石磨盘。屋中央没有楼板,直接可以看见屋顶上的大梁和瓦层,前端是有一个“柴楼”,上面放有两边老人的柴火木头什么的,前面正中是对开的两扇大木门,门前两头各伸出一个木墩做为平时闲坐的凳子,在东边木墩上部墙上装了一个四方盒子的广播,每天都会定时播放新闻及歌曲,是院子里最热闹的地方。支撑人字型屋檐的横梁是落在两头各有的两根木头圆柱上,圆柱又立在一个石墩上,柱子和墙壁之间有宽阔的走廊,在东西两端走廊上方也是“柴楼”,平时可以放柴草的;走廊的外侧屋檐下与前面的禾场坪间是一条围绕着房子的宽不足一米的排水沟,也是垃圾沟,平时生活垃圾也倒在沟里,通过发酵腐烂,可以形成有机肥料,一定时段挖出来晒干些再担到庄稼地里当肥施,里面还有蚯蚓,钓鱼时可以挖出来,是很好的鱼饵。有段时间两头还各种有一颗葡萄树和几颗丝瓜或苦瓜,藤蔓爬上了上面的柴楼,由于能吸上肥气,丝瓜、苦瓜和葡萄挂满了藤条,葡萄品种不是很大的那种,但是特别甜,我们小孩是不会让它们完全熟透才下手的,基本上是今天就会记下明天哪颗会熟的,能做到熟一颗摘一颗。两边是用石块砌成的阶基,阶基中间铺有一块大青石板当桥。记得那时上幼儿园时,老师还要问家庭出身背景,有一个问题问我是什么“阶级”,应该回答是“贫农阶级”或者“贫下中农”阶级,当时不明白,以为问的是我家门前的这个“阶基”,我说是“石头砌起来的阶基”,老师笑着说你家的“阶级”真硬,所以到现在还进不了“资产阶级”。

禾场坪大致像个梯形,地质是砂土层的,西头一侧宽大些,东头一侧窄小些,夏秋季节不仅白天可以晒谷子,晚上还可以乘凉。吃了晚饭后,大家都陆续从家里搬出椅子、小板凳并带上蒲扇来乘凉,有些还带来凉席向地面上一铺开,就可以躺下仰望星空,谈天说地了。而小孩们是无法静坐下来的,有从家里搞出个透明的空瓶子来的,在胶盖子上用小铁钉打几个小眼透气用,然后跑到旁边的丝瓜藤叶子上去抓萤火虫,抓到了塞进空瓶子里,等回家睡觉时可以放在床上当电灯用,晚上上厕所可以看得见呢!虽然很多时候不必要上厕所,但是为了体验一下“生物电灯”的作用,所以必须得要上一上厕所的。秋收过后,一般来说禾场坪还需发挥一次大作用,那就是“开山”后堆放柴草。由于靠近大山,我们那里做饭烧水都是以烧柴火为主的。所以每年快到冬天前,大队都会统一组织大家去自家山里规划定的区域去砍柴,叫做“开山”,砍好的柴要烧一年的。这时禾场坪里就堆满了捆好的柴草,立着放好的柴火每一捆都有一个大人多高,一家堆一个区域,放在这里晒干后再吊到各家的柴楼上去。这时候也是我们小孩最开心的时候之一,不仅可以捉迷藏,而且因为每堆柴火里都会有不少的毛栗子树,我们没事就去翻着找毛栗子,然后放到灶边火堆里一煨烤,带刺的外壳被火烧秃了,再剥开外壳,里面的毛栗子仁吃起来那是又香又甜,比现在的板栗要好吃多了,它没有板栗大。禾场坪还有几个热闹的时候,一是过年前院子里人家杀年猪时,另外就是正月外面来的耍龙灯、舞狮子、走车马灯时,那是全院子最热闹的时候。

禾场坪前是一条比较宽些的宛延而上的斜坡山路,路口正对着大堂屋,这是院子里人们进出的“一级公路”。我们小孩用滚珠轴承做的三个轮子的木板车,用茶树叉夹一个滚珠轴承做方向盘操作控制方向,有时可以直接从路口不用人推顺着路面下去几丈远的。路口的两旁都有不少树木,西头路口边砌有一个石坡,旁边有一颗很大的白果树和皂角树,白果树还结果呢,那皂角树结的皂角成熟了听说可以用来当肥皂洗衣服;东口有两棵大桃树,再下面一点还有一棵叫做“边桃边李”的果树,结的果子一边是桃子的味道,一边是李子的味道,所以叫做“边桃边李”,外型与现在的油桃有点相似,但是又不是油桃,这种果子我在别的地方至今都没见到过的!由于东边路口下去比较平缓,水分比较多,地也比较肥,还有很多楠竹和杉树,竹笋有时会长到路面上来,我们只好挖出来炒菜吃了,如果有点半瘦半肥的腊肉炒着就更好吃啦!住在半山腰上虽说是山青水秀,柴方水便,可是还有一处不方便之处,那就是因为很多田土在山下,进出劳作动不动就要挑着担子上坡下坡的,非常辛苦。尤其是夏天“双抢”的农忙时节,烈日炎炎,挑着一担百多斤稻谷,气喘吁吁地爬着这条山路回家,然后交统购粮或碾米时又要挑着一百多斤的稻谷走着这条山路下山去,真是莫奈其何的。幸亏后来院子里通上了电了,大家有钱了,每家每户都添置了一台小电动碾米机了,碾米不用挑到大队部的水电碾米厂去了,而且后来也不用交统购粮了。

院子的后面靠东侧是两口山泉水井,用石头砌起来的,一口饮用,一口洗菜。井水是从井后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的砂石里流淌出来的,井不深,我们如果趴在井沿上,井水深度还没有我的手臂长,井水清澈甘甜,很多在附近干农活的或者上山捡柴的人都会来这喝水。井里面有小虾,四周石头缝里藏着螃蟹。我们小孩捉螃蟹是很有经验的,先选用一根细细的嫩狗尾巴草,掐去两头,然后趴在井沿上,头部不能伸出去,让影子倒到井里了怕螃蟹发现。把衣䄂挽到最高位置,悄悄的不要弄出声响,用拔出来的白嫩的一端伸进井里,在井底的井壁边的石头缝前轻轻抖动,在石缝中的螃蟹就会自动地爬出来咬草根,开始故意不让它咬着,来回挑逗它几次,慢慢地把它向井中央引,让它离开石缝比较远时,才让它咬住草根,这时立即快速下手一把抓住它,要抓紧它,不要怕它钳子夹,抓住它后往脸盆里一放,只要脸盆里先放一些水,哪怕是它夹着手了,它也会马上松开的。然后把它的两个大钳脚扳断,这样就安全了,再除掉它的壳后清洗一下,放点油盐,摘一片桐子叶洗干净后把它包起来,用细线绑好,放在灶里的火坑里一煨烤,当桐子叶快烧焦时取出来打开一看,螃蟹脚金黄黄的,螃蟹肚子肉白嫩嫩的,吃起来香脆可口,特别好吃。这口水井还有一个传说,说井里曾经出过一个螃蟹精,那是1949年时发大水,山洪暴发,井里的水快淹到家里的灶台了,人们纷纷用盆子从屋里向外泼水,后面的水井里突然冒出一包清烟,有只米筛大的螃蟹从井里出来,顺着旁边的小溪爬走到大河里去了,没人敢去捉,所以井里总有捉不完的螃蟹。

院子西端住房后面是西边人家的猪圈和厕所,延伸出去就是山坡了,没有水田和菜地,直接和后面的山连起来了。但是有一排生产队上修建的地窖,我们那土话音叫“岗埯”,用来蓄存红薯、洋芋及芋头等农产品的,它如同北方挖的窑洞一样,只还过规模小些,窑洞是住人的,它是储物的空间而已,具体就是在山坡上挑选有较好的黄土层的地方挖进几米深,在里面再分几个方向各挖出洞体来,里面有近一个人高,窖内各洞体分布得像一个马蹄形状似的,每个洞体可以分别使用,可以放不同品种的红薯、洋芋、芋头等,里面冬暖夏凉,出口建有一个木头小门,仅限一人弓着腰进去,两边门框有凹槽,门是用一条一条木块插进两边门框凹槽里一层一层向上铺的,最上面一块木板宽些,有时需要敲一下才能进去,然后可以装个锁子锁住,防止老鼠进去偷吃。有时候天晴的天气还要打开一半门来透透气。

院子东端有一条从后面名叫祖冲的山谷里流淌出来的小溪,沿着小溪有一条山路翻过山那边,走过一片茶叶地,再走过一段水库山路和一个庵堂,然后还要路过一块刻有“劝人为善”古迹大石头和一颗有几百年的大松树(又叫阴凉树,过往行人歇肩的地方,后来修公路砍了,太可惜了)就到了比较富裕的中乡地带,我妈、我奶奶及几个妽娘的娘家都在那边,还有很多姑妈也嫁在那边,加上平时上山里去砍柴种地,所以这条山路当时应该是院子一条“二级公路”,每年都会由院子里的大人们维护着,负责挖宽和砍去长到路上的茅草。这个山里过去真实的发生过几起“碰到倒路鬼”的故事,山那边中乡双忠大队有一个守(护)山(林)人,在山里守山的小房子睡觉,半夜听到好像有人砍树声,于是就起来巡视,本来常住在山里,对山里的路和环境非常熟悉的,但是他走了一大半夜,硬是走不回住的地方了,迷路了,直到天亮听到鸡叫了,才清醒过来,发现走到我们院子后面山路上来了,后来到我们院子喝了碗水坐一会才回去。还有一次我中乡的小姨父到这边卖鱼仔,中午吃完饭过“杉落凿”山路回家,说在山岭上走过来走过去的后来听到有人喊了才清醒,又走回来了。老人们传说山里曾经死过一个织布匠造成的,我估计可能是山里的地理磁场在特定的时间与环境下产生让人迷路的作用吧!这种现象没有科学去验证一下,仍是一个未解之迷。

这条山路进入祖冲后,左边和前面是杉树林山,右边是柴草杂树山,路的两旁还有些庄稼土地,一般种些花生、洋芋或者红薯大豆什么的。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大山就是一座乐园和宝藏之地啊!秋天有酸枣子、野柿子,夏天秋天有毛栗子,冬天春天有竹笋子。春天山里开满了映山红和黄色的老虎花,那映山红花也可以吃的,酸酸甜甜味道不错;山里的野茶子树开出白色的花,早上它的花朵里会有纯天然的蜂蜜,摘一根蕨根抽去内芯,它的外壳犹如一根吸管,随便在衣服上擦拭几下,就用它去吸茶花蕊里的蜂蜜特别的甜;小茶树上面还会长一种叫“茶挑子”的好吃的东西,它长得象茶子树叶子,但是挺肥厚的,当它成熟时会变成白的,这时才好分别出它不是茶树叶子而是一种美味的果实,白嫩嫩肉质上会褪去一张薄薄的皮,这时才可以吃,清脆而带着甜味;立夏后山沟里还有很多的“野泡”(学名不知道),有点儿像草莓一样,有两种,一种可以吃的,比草莓小,但是熟了比草莓漂亮,红得透亮的,天然野生非常甜的,有一种叫“乌泡”,熟了颜色是紫色的,一般不吃,吃的话口感不好,不甜,我们小孩用来演“岳飞战张飞”的戏时用它紫红色的汁来涂抹在脸上化妆用的。那时候小孩们常被安排干的农活有:扯猪草鱼草、捡柴火、放牛、洗衣做饭等。我最不喜欢就是扯猪草鱼草了,为什么?因为我不知道哪里有,对田角地头不熟悉,扯一筛猪草最难了,尤其秋冬季节。如果是春天还好,什么草都是又青又嫩的,扯满一筛即可,万一扯不满,经过苕子(南方春天水田里种植的肥田的绿绿的嫩嫩的植物,犁田时犁到田里起有机肥的作用)田时偷偷地扯些苕子放在筛子里,上面盖些猪草也就完成任务了。我最喜欢干的就是放牛和捡柴火啦,因为这两项可以上山,而且很好完成任务,先说放牛吧,我们这犁田主要是水牛,大水牛也是比较老实的,因为它干活已经够累的了,它会在一个地方慢慢地吃草,吃完了才挪地方,只要有草它不会乱跑,你只要不让它吃庄稼即可,甚至还可以用长长的绳子把它拴在一地方,然后我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带上弹弓在树林里找斑鸠打,或者找野兔野果挖竹笋什么的,院子里的国妹就有一次抓到一窝小野兔,把她高兴坏了!我们甚至有时还会从家里偷点米和油盐出来,带个小锅子,在山沟里搞野饮来,我想现在还可以找到当年垒起来的石头灶台的。放牛最怕的是有小牛仔子,那家伙比我们小孩还淘气,到处乱跑,又不能栓它,比较难管些。再说捡柴火,那大山里随便就可以完成,有时一天捡几捆都容易。我们小孩只要进山就好玩了,捡好柴火了就可以几个围在石堆上玩扑克牌,玩到时间了就背起柴火回家,爸妈也不知道的。

院子后面是一个缓冲的山坡地,这里有各家的自留林地和果园,自留林地里树木高大,常见的有杉树和松树,也有梧桐树、棕树、水桐树、椿树等。杉树的叶子像一挂鞭炮,半干时烧起来会像鞭炮一样霹霹叭叭的响,干透了时也是最好的引火的柴火,很容易点燃;松树秋冬季节落下的像针一样的松叶,黄黄的厚厚的一层,像一层棉被一样,有时下面会长有肥厚的黄色蘑菇,是可以吃的;棕树的大叶子可以做成蒲扇,它还可以生产棕毛用来编织棕毯和蓑衣、斗苙等物件;还有可榨油的桐子树,桐油一般用来漆木器家具时用来打底用,防腐性能好,夏天桐子树叶摘下来比大人的手掌还大,洗干净后用来包高粱麦子粑粑,蒸着吃挺香甜的;院子周围及小果园里一般都会栽有桔子树、李子树、桃子树及梨树。我们有时候等不到桔子熟透就摘下来吃了,一吃觉得太酸了,于是就有小孩的奇怪逻辑,把它放在灶火坑里用火煨烤,就像煨烤螃蟹一样的,认为把它烤熟可以会和烤螃蟹一样好吃呢!结果那个味道更难吃了。农村的小孩童年都会有一条忠实可爱的小狗做玩伴的,院子里那时候就有两条,一条白狗一条黄狗经常和我们一起玩耍的,那天看到其中一条黄狗它摇着欢快的尾巴跑过来了,这么好的美食当然要给它分享分享些吧,我们抱着它的头,叫它张开嘴巴,它非常顺从,把没吃的那半个烤好的桔子塞到它嘴里,用手合上它的嘴巴,它咬了一口难受得叫着要吐,我们用手紧紧的合着它嘴巴不放,让它又叫又跳的挣扎脱了,我们哈哈大笑问它好吃不?没想到这家伙这次竟然记仇了,接下来几天看到我们就躲,不和我们玩了。不过好朋友记仇不过三天,后来又和好了,毕竟我们小孩也是它最好的玩伴啊,虽然有时候出点馊主意,但也是有难同当的啰!

祖冲下来的的小溪汇合院子后面出来的井水,流过一个小石板桥后,既可以为右边的一个山塘补水又可以流向山下,山塘既负责蓄存院子周边的稻田和庄稼地灌溉所需的水量,也可放鱼,当然也是院子里人们洗衣服的地方。小院山塘周围长了好几棵杨枫树,树杆笔直的,这种树只要将它的枝条插到地里就能成活的,生命力特强,一到秋天,它的树叶就落满了塘基,一片片的落叶黄黄的很光滑,叶型像一把把小扇子,我们挑大的捡起来用橡皮筋扎好,女孩子还可以当毽子踢呢!1986年时,我父亲后来在山塘的南面新建几间房子,我家就搬到这边来住了。

山塘东边,是一大片梯田和庄稼地,向下延伸一、两里到靠近仁风桥的蒸水河边的石湾荡,向上接近山边杉树山,杉树山脚砌有一排石坡,上面有一排椿树把杉树林和庄稼地分隔开。这里的土地,天旱时基本上靠从这个山塘里取水灌溉,靠近山塘的土地就多种些需水量大的作物如辣椒、茄子、瓜果蔬菜什么的,离水远的土地里主要种的是红薯、土豆和小麦,耐旱性较强些。其中红薯是我们南方种植最多的一种作物,它对人畜而言全身都是宝,绿油油的藤叶可以喂猪牛,一时吃不完还可以挂在柴楼上晾干,做为冬天储备的饲料;地下挖出来的红薯可以用来磨粉,用滤网过滤掉红薯渣子后沉淀下的红薯淀粉可以加工成红薯粉条,就像北方的洋芋粉条一样,是一种非常好吃的美食;另外如果将红薯晾晒一段时间,让它产生了糖分,煮着吃也是很甜的,在米饭吃不上的70年代,很多时候是当一顿主食吃的,也可以煮上一大锅,捣成泥状,用一块湿纱布蒙在一个用木头板加工的中间凹进去一个长方形的模具上,用菜刀挑着红薯泥放在上面,再用刀面将它刮入长方形凹槽中,刮得很平整后取出来倒贴在竹条编织的竹搭子上,再轻轻地取下纱布,一个长方形的红薯片就做好了,铺满一竹搭子了就将将它放在鸡狗吃不到的高处晾晒,晒干后可以收藏到谷仓里防潮,可以做为干粮和小孩的零食,过年时,还可以用剪刀剪成条状或者奇形怪状的小块块,在灶台上架一口大锅,里面放些炒砂,烧热后将剪好的小块的红薯片放进去来回翻炒,炒成金黄色的红薯片捞出来,过年时用来招待客人,非常好吃,当然还有有钱人家直接用油炸着那更加香甜可口了。

(三)昔时人事成追忆

小院最早建于什么时候,我已无法问清楚了,但是据说还是一个挣气的院子。大约在民国时期,最早我的高祖父就是地主的佃户,当时住在现在院子小溪东边靠山的一处佃房,后来发大水,佃房被冲毁只剩下一点残破的边角房,高祖父有两个儿子,一个大儿子是我曾祖父,老实本分,继续为地主做佃户,佃房冲毁后,临时搭了个茅草棚住在现在院子的后面水井上边的林子里;另一个是曾叔祖父,当时是个裁缝,不但有手艺,而且胆大人横些,当时山下仁风桥上两个恶覇都怕他,惹急了他比恶霸还恶霸,他在河里用筝网不到鱼,他敢到恶霸池塘里去网,恶霸看着拿他没办法。他继续住在残破的佃房里。这两处地方现在还能找到遗迹,因为地面比较平整,而且后面都砌有石头坡墙。当时两兄弟筹备建这幢老院子,但是人穷,被人笑话“只能用高粱杆子才能建成”,后来两兄弟节衣缩食,终于努力挣钱建成了一间公共堂屋及两边各一间住房,其中我曾祖父在东边,叔曾祖父在西边的共三大间土砖瓦房时,又被人笑话说“房子建成了,今后狗都会叫瘦”。意思是肯定借了不少钱建的房子,以后来要帐的人多,养的狗天天叫都会叫瘦了。看来那时的人真的很会说话,不过院里代代人倒是都养狗,有时还不止一条,但真的不瘦,哪怕再饥荒的年代红薯也是有吃的。后来两兄弟又在两头各加了一间,再后来又陆续扩建到现在这样子。老院子别看地处荒山野岭的,辈辈都是人丁兴旺!

到我爷爷辈时,我见过的是西边第一间住着叔伯爷爷两兄弟,他们应该是五兄妹,还有三个姑奶奶,大伯奶奶去世得早,我没见过或者说我太小没有一点印象。大伯爷爷在家乡都被乡亲尊称为“陆爷”,(他们那一代同龄人都按年龄大小顺序,从“某某一爷”排到“某某十爷”)身体健康,喜欢打字牌。生有六个子女,大伯爷爷老院子里最西端住着他的大儿子,中间住着他的小儿子,其二儿子参军后分配到邵阳市里工作,住到邵阳了,娶了个城里的老婆,生有一女,偶尔回来一趟,中年早逝。大伯爷爷经常会对我说起当年“日本人”“中央军”和“毛主席的队伍”的故事,“日本人”当年经过山下的仁风桥时,大家都往山里跑呀,往“岗埯”里躲,“中央军”来就怕被“抓壮丁”,只有“毛主席的队伍”来了不用跑,他们不会进屋,不会抢老百姓的东西,在屋檐底下就睡觉!看来共产党得民心啊,坐天下是应该的;叔爷爷没有儿女,在家乡被尊称为“丘先生”,又有叫“八字先生”的,单身没有儿女,是个江湖人士,生下来时眼睛就瞎了,但是举着两根木棍能够走遍十里八乡的去赶集,去给人算命看八字而且不会被摔倒,哪怕是使坏的小孩故意在他前面放个石块树枝什么的,也会被他手中两根木棒敲打出来而顺利通过,自然还会招来他一顿痛骂,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呢!他还会拉二胡,经常拉些民间小调,水平还挺高的,有时候会带些同样的会算命的江湖朋友来到家里一起拉琴唱调,搞得小院热闹非凡。他在当地算命看八字界应该还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也收了不少粉丝和徒弟!他也挺关心时事政治,由于算命收入不菲,经济条件不错,能够买得起收音机,经常进出都会在身上背负一个用皮夹子装起来的大收音机,像我们背书包那样背在肩上,还喜欢评论时事热点和展望时谁会和中国一边,知道“阿尔巴尼亚”什么的,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泥巴”,问他老被批评读书没用功,连这都不知道!后来由于收入增加较快,他还想要买一台电视机,我们问他怎么能看见,他说开着挺热闹的啊,看来江湖老头的心思我们真的不懂啊。他们房间里南北两头有窗户,靠东边墙摆放两张床,床头对着床头,靠山一面的床面前摆放着一四方桌,平时用来吃饭用,另外一个用处是供有些迷信的人来算卦或者没钱看病的人带着小孩到他家里来驱鬼画符时,搞迷信活动时放置道具用的。说起算卦来真是可笑,打卦分为两面扑地为阴卦、两面朝上为阳卦、一面扑地一面朝上为保卦,他一般是说一套说辞后再要求打出个什么卦来,有时他打不出保卦来就换一套说辞,有时换了好几次才打出来。纯粹是骗人的,只要你会说它总会有一次打保卦的吗,有时我们小孩给他捡卦时故意捉弄他,本是保卦说阴卦,本是阴卦说阳卦,搞得他反来覆去的找说辞,我们中如果有一个小孩忍不住笑了或者检举了,他就骂我们,再不让我们捡卦了。一场算命或驱鬼画符活动完成后,一般都会收到一筒米或者几角钱的,比起看医生来花费少多了,但是能不能治好就看病人的抵抗力了。所幸的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误人死亡的重大事件,真是阿弥托佛啊!

大堂屋东边住着我爷爷一大家子,我曾祖父先后娶了三个太太,第一个太太合不来离婚了,第二个太太生病早死了,前两个都没生下小孩,第三个太太即是我曾祖母,生有五个子女,即我爷爷及两个兄弟和两个妹妹,她的娘家在附近的一个叫广子皂的地方,我爷爷后来还带我去吃过酒席。我爷爷排行第二,有一个兄长叫“十八伢子”,上过私塾,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另外一个弟弟叫“顺伢子”,在两个十多岁时同一年得了霍乱流行病,没钱治而夭折了,甚为可悲。我爷爷只读过一个月三字经,没什么文化,但是很重视文化教育,他将他兄弟读过的书本一直都保存完好,每年都会将那几本老书和家谱从一个木盒子里取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防止虫蛀。后来送给我几本书,全是用毛笔手写的线装的老书,版面是从右到左的竖排繁体字,又没有断句标点,一点都看不懂的。我爷爷奶奶生有两个儿子五个女儿,也是一大家子。我父亲是他们的大儿子。靠近堂屋第一间住着我爷爷奶奶,我爷爷奶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听说一辈子就打过一次字牌,那里在旁边的一个叫雷婆冲的山沟里干活,遇上下大雨,和几个老人在别人家玩了一阵子字牌,回来被奶奶知道了,说了一顿后,从来再没玩过;我爷爷还是个重情义的人,每年七月半鬼节,七月14日晚上烧火纸,他都要在旁边为他夭折的两个兄弟单独烧两堆,口里念叨有词着:“十八几”(本地土话,意思为“伢子”)、“顺几”这是你们的啊”,从来不曾忘却。他有个妹妹病重,当时他自己也病得非常严重,无法行走了,他硬要家人用大竹躺椅抬着他去看望他妹妹。我爷爷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善言辞,但是小时候也有开心的时候,记得那时还抱着我两手抓着我的两手挥舞着动作唱童谣:“虫婆飞飞,飞到大(当时念dai音)原里,捡个波波蛋(意为鸡蛋),担起回来炒冷饭。”有时也有想不开的心事,会到我家来坐坐,言语不多,说不了几句话就落泪。对我来说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他好像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有次到我家,那时候我在长沙上学,我一个姑妈家在长沙,他要我托口信叫我姑妈一定要在几月几日前回来一趟,而我和我父母当时都觉得他身体还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我上去带口信给我姑妈后,当姑妈问我爷爷的病情时,我又说了一句后悔一辈子的话,我说看情况应该还没什么事吧!结果我爷爷在临终前因为我没把话说死而没能见上我姑妈一面,这是一个非常遗憾的事情!像我爷爷奶奶这种老实本分的山里农民,又没有什手艺挣点别的收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真不容易,而儿女们也没有一个家里条件很好的,老人家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好的物质生活,真是让后辈们惭愧啊!

院子里最富裕的家庭应该是住在西头的堂大伯家,大伯在邵阳的一个煤矿上班,是正宗的工人阶级,他家是唯一能在桌子旁边墙上贴有时尚年画的人家,比如郎平女排几连冠年画,时尚歌星什么的,也是可以赶集时买点肉与瓜果回家的人家,而且也是院子里最早能够买上电视机的人家。他家有四个小孩,三男一女,最小的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智力有点问题,但是伯娘对他俩没有一点嫌弃的言行,反而是宠爱有加,为了他俩不受人欺侮,多年来一直住在乡下,放弃住到邵阳城里去。 他的大儿子即我的堂哥新华哥,是我们这一辈兄弟姐妹们中很羡慕的有本事的人了,唯一一个在部队里待过,而且还是侦察兵,学了一身功夫,本来安排去上军校的,无奈本人对文化学习不感兴趣,后来在银行工作。每当说起这段经历他就屡屡后悔当初上学上少了,要是学历高点说不定还可以出一个将军呢!当时追求他的姑娘可多呢,一个个都很漂亮,有一个姑娘贤惠大方,他不在家时都来他家住了好长时间,帮着伯娘做家务干活,伯娘倒是挺认可的,但是遗憾最后没成。他家的第二儿子建华老弟,比我小几个月吧,当时乡里人说我们两个是一担,不管是上学、捡柴火、玩耍以及祸害乡里干坏事两个人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记得有次下面一个乡亲家办五十岁大寿宴,我们两个小孩没送人情钱反而厚颜无耻的霸占人家的酒桌的上席。山下屋里有两户邻居,也是兄弟,一个是乡里人尊称为“老二爷”的爷爷,一个是尊称为“老三爷”的爷爷,这两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一年四季有一半的时候是光着上身的,以前可能没钱做衣服穿,后来由于常期没穿惯了再穿反而不习惯了,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总是在地里干活,上身都是晒得黝黑黝黑的,背有点驼。“老二爷”爷爷家门口有一棵水泡李树,结的李子又大又甜很好吃,我们两个特别淘气总是看到“二奶奶”没在家时就飞快的爬到树上去摘,有时候没熟也摘,发现她一出来我们就跑。二奶奶虽然和我们捉迷藏急了就骂我们一会,但是没心没肺的不记仇,骂完了又笑,我们两个就不怕她,反而老是去偷,后来她急了有时舀一些说是大粪和小便洒在树干上,吓唬我们,我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们就改用石头砸果子,把她惹得没办法了,后来向我们妥协,说只要我们不在成熟前摘,熟了后给我们每个分些吃,后来我们就没去摘了,结果李子熟了还真叫我们去给了我们每个满满两袋,口袋都装不下了,我们两个很感动,就这样以后我们再没摘过她家的李子了。“老三爷”爷爷家有一颗黄皮梨树,栽在我们上学时必经过他家的路边上,黄皮梨又大又甜,但是“三奶奶”为人很严肃的,骂起人来从来不笑,我们都很害怕的,别说偷,就是经过时发现路边上有掉下来的果子也不敢去捡,所以在她家没做过坏事!也许就两、三年吧,我们两个怎么就変得懂事了,我们开始学好了,不再去偷人家的瓜果了,开始做些好事了,比如我们定期给院子后面的水井“淘井”,就是说井里面久了会有树枝树叶落在井里,影响水质,我们就主动用桶子或脸盆舀去井里的水,将里面的枯枝败叶及落在井下的石头和泥沙清理干净,再用井水冲洗一下井床及井壁,然后再注入新鲜井水即可。这种义务淘井的活后来就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我们长大出来了就由住在院子里的堂弟堂妹们负责定期义务淘井,其实淘井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顺带捉螃蟹。另外建华老弟还有一个比我进步得多的地方,他会将院子里的堂弟妹小时候拉了屎尿的布垫片,拿到院子东边的山塘里去用手清洗干净,这个我做不到,他们一拉屎在身上时,我会捏着鼻子跑得远远的。除了这一点,当时我们两个人基本上是行动一致、毁誉与共的。

西头院子中间住着社求堂叔一家四口人,一儿一女。其实他是一个没被开发的体育人才,听说他当年是跑步健将,参加了不少比赛,得了不少奖项,但是阴差阳错没有在体育上发展下去,这就是命运吧!我那个堂婶娘娘家是中乡茶子山的,也是从富裕地方下嫁我们这贫穷地方的。

我这头中间两间住着我叔叔一家,我叔叔一家五口,我叔叔是院子里当时学历最高的,他是当时社会上很少的高中生之一。他也是个好玩的人,性格随和也喜欢带我们小孩玩。小时候老是跟他去捡柴火时一起玩扑克,农闲时有时会去山是放夹子夹兔子,晚上附近哪里放电影了就跟着他一起偷偷去看电影。我婶娘也是中乡人,是我大姨父的妹妹,当地农村说来是亲上加亲了。必竟娘家是个富裕地方的大院子的。她有着强烈的改变家里贫困面貌的想法和行动,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和闯劲的人。以前我叔叔只会出去打工,那个时代他们那代人不是去广东而是去茶陵的山区打工,具体干什么不清楚,反正是不挣钱的,我婶娘从娘家那边一个当地叫杨生的邻居那学习做油豆腐,几次做得不成功,她反复回娘家请教,后来成功了,清早和我叔叔挑着做好的油豆腐到集上去卖,收获不少。后来又到广东那边和我堂弟一起卖过卤菜,前几年还在老家堆头卖过米粉开过餐馆。应该说是我们院子里第一个商人了,要不是年龄大了,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也可以做出个“老干妈”品牌来呢!他的三小孩一男二女和西头社求叔的两个小孩都是八十年代出生的,他们出生时正好赶上改革开放,等他们十来岁左右时,广东沿海一带开始引进外资与港台企业,很多湖南的年轻人都那边的厂子里打工了,打工仔打工妹挣的钱比一般的国家工人挣的还多,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开始向往打工改变命运了,所以也悄悄的改变了山里人以前强调参军或者读书改变命运的信念。记得当时那头的雪妹和这头的国妹,两个人初中时不想去让学了,学校老师急得跑到家里来做思想工作了!

最东头的有两间是我家,还在后面搭建了一间小屋,靠近院子的两口水井了,井水从我家房屋后面的院子排水沟流出来,我家房子东面有一排东西宽不到两米的石堆,南面连接后面的山地,向北突出有十多米,中间是土壤,长着一排高高杉树,用来挡风。同时旁边还长有很多的金银花藤蔓,金银花像个小喇叭一样,挂满了藤蔓,开花后一般开始是白色的,时间长了会变得金黄色的,尤其早上的时候,金银花的清香飘过来,沁人心扉,我特别喜欢这种香味,每次在外面闻到金银花的清香就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屋。金银花可以做药材,有清热解毒的功效,采药材那时也是山里人的一种补充家用的途径,常见的药材还有牛漆、血灌藤什么的。那时我们到山沟里到处去找金银花摘,摘下来晒干后卖到附近的药店去。

这排石堆与我家阶基之间有着近三米宽的平坦的溪水沟,供后面的井水缓慢流出,然后与石堆另一面(东面)从后山祖冲流下来的山间小溪流合并,在石堆前汇合后从一座小石板桥流下,桥下有个一米多落差,所以常年会有潺潺的流水声。我的父亲年轻时在佘田桥上过初中,后来当了生产队上的队长。他生性聪明,无师自通会很多手艺,会编竹篮、竹筐、竹筛什么的,还会做些木凳子,会扎扫把。本来我外公是个中乡当地比较有名气的木匠,我爸很想跟我外公学木匠,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我外公没有收他做徒弟。我妈是我外公外婆的长女,她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也是一大家子。我妈一辈子能吃苦耐劳,而且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在拙作《清明祭》中详细记载了。但是她没什么文化,只是扫盲时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识不了几个字。所以她总想送我多读点书,就是后来流行去广东打工的时代,她和我爸还是坚持让我多读书,可惜我生性愚钝,总是让他们伤心。

老院子里面住着的人虽然不多,而且还是一个祖先传下来的自家人,但是也是一个微型社会,也会有鸡毛蒜皮之类的矛盾,各种纠纷时有发生,但是最终很多矛盾都会在一个屋檐下化解,在每年正月初一串门拜年声中融化!

(四)今朝创业比翼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院子如今的荒芜与衰败,其实是兴旺发达的表现,是时代发展的必然选择,没必要悲伤的。当爷爷辈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人世后,新的简灵水泥公路已经在山底下修通了,我们这个小山村由于交通的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出行便利和发展机遇,大家都开始向着公路边上建设房子,我叔叔家就是我们老院子里最早迁到公路边的一家,现在其他几家也都在靠近公路边建起了一个个漂亮的新家。老院子里各位同辈的堂哥、堂弟及堂妹们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能吃苦耐劳的精神和追求美好生活的梦想,在全国各地创业打拼,不仅都在城市里买上了房产,让儿女们在城里上学,而且还买上了小轿车,过年过节回老家,各种品牌的车辆可以直接开进自家小院内。这些幸福生活都是老一辈人不敢想像的!我相信我们老院子里出来的后辈们,一个个都会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作者简介】罗益龙,兰州胜意暖通与太阳能设备有限公司总经理。湖南省邵东市简家陇镇人,曾就读于邵东一中,毕业于湖南商学院;毕业后曾四处打工漂泊,于2001年来到甘肃兰州创业,一直至今。个人爱好诗词,虽常忙于俗事,但得闲时也喜翻翻“唐诗鉴赏辞曲”,情动兴至之时常写打油诗记录人生,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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