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九的狗屁文章之十八) 吴仕人:借钱那些事
借钱那些事
吴仕人
一位平时毫无交往的熟人闯进我的办公室扯开喉咙大声嚷道:九哥,借点银子周济一下,快过年了。
正是年关将近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手头上的私事单位上的公事别人委托我要办的正事齐齐压来,心烦心躁猴急猴急,突然闯进一位要借钱的熟人,我一时乱了章法。
我不缺三五几百元小钱,借点小钱周济一下熟人肯定绝无问题。中国人从来都是义字当头,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在所不惜更何况是借点小钱这么芝麻大的小事。我那熟人可能现在真的穷得干净彻底而万般无奈,要不然也不会拉下面子跑到我办公室来求人了。
可是,我不想借钱给他。我不想借钱并非是担忧我的这点小钱会借而无还打了水漂,那毕竟是小菜一碟,就好比牌桌子上输了,四川地震捐了,游手好闲的人骗了。做点小善事根本无伤元气,大可不必为此抠门紧锁口袋。
二十多年前,县城大兴购卖户口之风,我老婆那阵子刚好是招聘干部没有转正,想买一个户口混进革命队伍。平时感情相当好的亲戚朋友也有好几个。他们一听说我要借钱,这个说钱已外借,你早来两天没有问题,那个说我的钱存在银行,定期的,取不出来,还有说钱在老婆手里,我个人做不了主,你得去问问家里的母老虎,更有朋友说,他还想向我借钱,办个养猪场正缺钱。买户口的事情就这样泡了汤。碰了几鼻子灰之后我感觉站在一扇厚重的门外,哪怕是通宵徘徊也只能闻闻里面的香气。
他们为什么要拒绝我,到了今天我借钱给别人遭遇了种种结局后方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一位高中同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由于商战发生变故而一泻千里血本无归,他向我借钱时大吹他先前的辉煌而对眼前只字未提。我认为他生意红火,诚信守义,想都没想就借了。等我明白就里已经晚了,他深陷泥潭欠着几屁股帐已无回天之术。赌徒那般输得一塌胡涂的猩红的双眼到这时就只认得钱了,亲情友情统统被甩到爪哇国。就这样我开始走上了慢慢的讨债之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每次和他接触他总是理由万千:今天钱不够,明天我有事,后天银行的钱还没有到位。最后到了打手机不接、上门索债不理的地步。自己的钱整得我自己都心灰意冷了,我想我撞鬼了。
经历了种种搪塞敷衍和白眼之后不采取点措施看来一切都是白费尽心机,我首先想到法院,起诉他把他推上被告席用法律的武器来威慑他肯定管用。我有白纸黑字,我有人证物证,我有法律的支持,我底气十足什么都有。等我写好状子后突然发觉这事不妥啊:我与他是同学,我与他有多年的交情,一纸把他起诉了,其他的熟人会不会笑我只认得钱而把多年的交情丢得一干二净了,这样一来我岂不亏理?我起诉他又怎么样呢,赢了官司输了钱的人比比皆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来强制执行他,最后恐怕连渣渣都难弄到。罢了。我想到另一个法子,就是提着锅子到他家去吃去睡去骚扰他,他走到哪我跟到哪。这样做当然也行,至少他不会生活得那么轻松自在那么没有压力,可是我呢,一个十足的跟屁虫,我的生活全部都会打乱,我有我的家庭我的事业我的快乐,为了这些钱我值吗?罢了。那么雇一个代收人员帮我催收怎么样,可以,只是对方穷得裤子都没有穿了,拿什么来给代收人员呢。代收人员要是三五年之后才收到我那笔现金,我那老本可能垫上去都少得厉害。这又何必呢。那么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提瓶农药到他家去威胁他。我当然不会去提农药,为这笔钱搭上一条命那真不值。要提也得提一瓶带色的醋,假装喝下假装倒下然后逼他想办法凑钱。可是我不是演员呀,万一穿帮了我的老脸往哪放呢。唉,条条道路通罗马,没有一条行得通。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好法子,那天我喝了一瓶老白干后口袋里藏着两把尖刀只身跑到他的家里,一脚踏上他的凳子拿出尖刀高声说:伙计,还不还钱,要钱还是要命你看着办。对方一声大叫把我吓醒了。好险,要是在梦里犯了事生活中说不准也照着办那就麻烦了。
借钱衍生出来的烦恼远远不止这些。为了弄回自己的老本,疲于奔命,呼天抢地,穷追猛赶,寻死觅活,死皮赖脸,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十八般武艺都得用上了。讨债人精疲力竭心力憔悴的时候,也许欠钱的大爷突然慈心大发还上那么一点点。慢慢来,做好打持久战打消耗战准备,不怕撕破面皮恶化友谊,老本就是这样回来的。
我不借钱给他我还有别的理由,我不了解他,我不了解他就不知道他拿我的钱用来干什么。他是白粉鬼嫖客佬败家子还是赌徒呢?借钱给他无异于为虎作伥,让他的恶习得到蔓延和扩张,为他走向深渊铺平了道路,甚至给他掘好了下地狱的坟墓。我本善良,我不愿意做出表面上看来是助为乐的善事实际上却是害人害他的糗事。
我说:“哥们,借钱没有,吃饭尽你的量。走,今天我请客。”
【作者简介】吴仕人,诨号九哥。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今日邵东》报社社长、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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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 钟石山 主编 何俊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