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辉斌：（家庭婚姻系列之七）化 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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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  蝶

邹辉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雌性蝴蝶被雄性蝴蝶交配后，一生中不再与其它雄性交配，人们称这种现象为忠贞不渝的爱情，因此，人间就有了梁祝化蝶的美丽传说……

五妹在家排行第五，五妹上面有四个姐姐。五妹家境贫困，甲戌年，龙王在湘中罢工四十八天，人间可粒无收，王家一担谷把五妹买到家，那年五妹5岁。王家五兄弟，家境也清贫，婚配成了大事，招童养媳是上策。

后来，王母把五妹许配老五，日子仍在艰难中度过。

1944年，日军攻陷湘中，老四、老五和五妹随父母逃难，去洪江投亲，到了宝庆，渡青龙桥，遇日军轰炸，人群大乱，老五、五妹走失，离开父母，随逃难人群，沿路乞讨，相依为命。

雪峰山，云贵门户，国军凭借天险，扺抗日军。难民蜂拥逃亡，路旁，崇山峻岭中，绿树成荫，花枝招展，蝴蝶站立枝头，迎风展翅，五妹童心好玩，嬉戏，捉拿，追赶。突然，一发炮弹，呼啸而过，老五冲上按倒五妹，两只蝴蝶落在他们头上，炮弹在难民中炸开。神奇蝴蝶，承救两少年。

众人啧啧称奇。

男子十五达父志，女子十五嫁娘衣。解放那年，老五与五妹，结百年好合。老五投身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土改积极分子，成为国家干部。五妹喂猪打狗，整理家务。男主外女主内，小日子红火滋润。

时入放卫星时代，公共食堂，大家共享，带崽婆胃口难填。母儿嗷嗷，不饿肚子，成了大事，五妹偷开荒地，种下庄稼，填补少粮。侥幸逃过三年灾难。

文革中，好事者揭发五妹，私种庄稼，破坏集体经济，造反派批斗，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社资两姓，水火不容。组织要求，划清界限，责令老五与五妹离婚。老五不从，被关进”牛棚”接受改造。五妹深感内疚，牵联老五，儿女成了“五类分子”的狗崽子。她痛恨自已没有饿死，未给家人留下好名免遭欺凌。她请求组织，拯救家人，组织威严答复：离婚。五妹欲哭无泪，她5岁到了王家，做童养媳，孝待公婆，王家待她如亲生女儿，老五视她亲妹，当年逃难雪峰山，没有老五，她就没命了，她不能离开王家，离开老五，忘恩负义。她拒绝离婚，组织处罚，老五解甲归田。

老五与五妹，备受精神折磨，饱尝物质艰苦，相濡以沫，度过艰难十年，冰雪霜融，老五昭雪。儿女读了大学，在外有了事业。老五告老还乡，舍不得离开故土。这样的日子在平和中又度过十个春夏秋冬，进入古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苦尽甘来，安度晚年时，五妹患顽疾，脑长恶性肿瘤，需开颅，医生结论，希望渺茫，五妹心灰意冷，与老五话别：哥，你关照了我七十来年，我不能再陪伴你了，以后儿女会照顾你的，我在天堂等你。老五一把抱住五妹，流着热泪：妹，你要挺住，我们是上天的安排，虽不同时生，但能同时去，你看我身体好好的，上天能忍心安排你去么，蝴蝶还没来，你不会走的。五妹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阎王把五妹踢出地狱之门，验证老五的话，他们是一对蝴蝶，还会双飞的。术后，老五床前饭后，端屎端尿，给五妹按摩，牵五妹行走，老五精心护理，五妹奇迹康复。医生说，爱的力量。

一晃到了白金婚，他们四世同堂。他们影形不离，在屋前，在溪边，在乡间小道上。他们热爱大自然，看到蝴蝶飞舞，欣赏，赞叹。他们言定，今生与糊蝶有缘，到了天堂成为蝴碟夫妻，谁先走了，就化作一只蝴蝶，飞到身边，陪伴终生。

光阴拟箭，日月如索。老五进入耄耋之年，身体如一台旧的机器，时出毛病，修修补补。那年冬天，天气异常，冰冻月佘，老五染上风寒，医院抢救，五妹陪伴，老五高烧，迷迷糊糊地说：五妹，我看到了一只蝴蝶在眼前飞舞，来接我了，我的岁数已尽，我会飞到你的身边陪伴你的……。五妹流着热泪：老五，你怎能一个人走呢，我来陪你，要比翼双飞的。

五妹回家，要儿女安排老五后事。沐浴，为悦己者容，梳妆，换上兰花衣裳，吞下一把安眠药，闭目仰卧，迷迷之中，变成了一只蝴蝶飞向了天堂，寻找老五去了……。

老五迷迷糊糊，呼唤五妹。儿孙们肃立床前，泪如雨下。玄孙女轻轻地说：老奶奶捉蝴蝶去了，走了，老五紧闭双眼，幻觉中浮现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老五断断续续地说：五……妹……，我……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