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叔叔讲庄子』人到底需不需要别人的支持?

原创JT叔叔文库 修田哥哥资料库 昨天

(七八十年代的西安大雁塔 )

今天中午,我在跟郭秘书吃饭的时候,他提到跟某某朋友的交情,用到类似『支持』跟『鼓励』的字眼。这个朋友比较人生失败一点,那郭秘书就支持、鼓励他振作一点,我就跟郭秘书讲:『支持,有可能是假议题呢。』

人到底需不需要别人的支持?现在对我来讲,就很像翁倩玉婚姻结束的故事一样。当我找不到自己内心真正渴望做的事情的时候、当我茫然的时候,我好像做什么都需要别人告诉我:『没问题,你这样做是对的。』可是,现在的话,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觉得这样也比较舒服、开心;你支持或者不支持,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需要人支持』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可是这个非常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我执,如果你放任它无限度地繁殖,就像细菌,一只两只看起来很微不足道,但是你不注意的话,就几千万、几亿只都出来了,当那个总量变成很厚实的时候,那本《巨婴国》的剧情就会出现:妈妈叫儿子不要上网,儿子没听话,妈妈就气得就去跳嘉陵江自杀之类的非常夸张的剧情,也是从这里产生出来的。

所以,我们『需要别人认同我们意见』的这个需要,如果同学真要把《庄子》练好,一开始就把它放在『可能是假议题』的篮子里会比较简单。因为以我的经验来分享的话,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可以不需要。

于是《庄子》对这样的『人需要别人来认同』的心情,他接下来的说法就是:

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符。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这些『化声』——回到<齐物论>的一开始,南郭子綦听到天籁的那句——各种不同的孔窍发出不同的声音,就会彼此杠上;如果让它不要杠上,让你的心安定于『天倪』。『天倪』就是还没有经过这些孔窍、还没有发出声音以前的『事件的原始样貌、客观的事实』,先不用看事情发生之后,每个人加上去的看法、贴上去的标签,就紧贴着事实走下去。这是一个值得用来过完一生的方法。

何谓和之以天倪?什么叫做『让你的心安定于一开始的状态』?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一件事情如果是绝对的对,他就根本不需要跟别人吵架;如果一个事情果然就是这个样子、是绝对的事实,它跟不上事实的事情也没有架可以吵。

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前面有讲到『齐死生』的议题,当你这么做惯了,你会对于『人活着或者是死亡』这件事变得不执着,对于『谁对还是谁错』这件事变得不执着。当你执着的时候,你的疆界就消失了,你就活在一个很自由宽广的实相之中。之前提到过:我们实相的规格,是由我们的信念所限制住的,所以,你的观念越强大,你的世界越狭窄,这是一点。

另外一点后面<养生主>篇会讲,其他地方一直会重复的一个观点是,庄子认为,你的内心有什么东西没有解开的话,你的外在世界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跟那个我执有勾结的实相』打扰(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如果这个人内心是一直害怕别人说他错、被罪恶感勒索的内心,有这么一个罩门,你外面世界的人的我执都是非常精明的,大家都会一拥而上,用罪恶感来像你勒索东西。

所以,重要的是我们内在能量架构上的问题能够化解掉,然后,外在世界的那些问题才能慢慢散掉,这是《庄子》这本书里面一个非常基本盘的立场。

可能你的生活依然有蛮多的无奈——当然有一些无奈是比较客观的无奈了,受了重伤了、少了一条腿之类——但,不是那么硬件的无奈状况,比如说人际关系,我练《庄子》就充分地经验到,当我里面的能量状态的那个complex,意识中那种纠结的地方得到化解之后,我外在世界这种人就消失了。练《庄子》的过程一而再、再而三会经验到,人际关系的困难跟压力,都跟自己里面的东西有关系,一旦里面的东西都化解掉,外在世界的这些战争就会结束。

岔一个小题,如果你要问:『为什么那些曾经站在你这边挺你、支持你的,你自己也觉得是恩人的人,一旦没有这个需要的时候,你会把那个人像垃圾一样丢掉,下手那么狠?』

我倒是可以这样说:其实这些恩人,他并不是真的免费的恩人,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廉价的;这些恩人,其实是我执的恩人,是我执需要人家支持的那个需要,召唤来的生意对象。

平心而论,和这些人长期互动的整个过程,我不敢说我是『被欺负』啦,因为当初有这个需求,你才花这么多的代价去买这个东西嘛。但是,这些给我支持的人,在我还没有甩掉他以前,我的意识是有障壁的,所以看不到;但在我甩掉他之后,我才发现:嘿?就是因为要得到他这样的认同,我每一年多分给了他多少钱,如果我雇个同学来打工,可以做到超过这个人可以给我的;又或者是,这个人可能他给我的只是一句话:『杰中,跟你吵架的那个某某人,我觉得你才是对的。』可能只是给我类似这样的一个精神上的支持,可是,我回头看就会发现:我对他还有很多的忍让、我还照顾他很多事情,帮他跑腿买什么或是怎么样;他并不是一个那么无欲无求的客体,反而是因为得到人家这一点甜头,我要付出的东西很多。

当我结束了跟那个某人的这种互相依存的关系的时候,我才发现:哇,就为了听一句『杰中,你是对的』,你已经给出那么多东西了;包括我的时间、我的聪明才智;他生活很多问题,我帮他想可以怎么做……总之就是一句话:『划不来。』

所以我去年十二月在中医课,说到五脏与情志的调理,讲到如何能够让『少阴君火不要熄灭』的时候,有一位同学下课时跟我谈到『对于控制狂的长辈要怎么办』,我上课就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句话:『要保住少阴君火,最重要的生活时间,就是:不要花任何代价去买爱!』你为了那一点点的温暖,往往你付出的代价非常巨大。我那个时候指的是父母之爱,这当然也可以泛指任何人给你的支持和安慰。

我现在回头再看,就觉得,问题本身好像都还不上『要不要去买爱』,而是,那个『爱』会不会本身就是假议题?又回到《庄子》说的『水干了,鱼才需要别的鱼在它脸上吐口水』的问题。

练《庄子》真会变得越来越冷淡啊,好像会有非常强烈的『跟朋友一次又一次绝交』的倾向。这也是我练《庄子》心里面的老实话。当你对『人情』的饥渴感降低的时候,你对这些东西就懒得去进行交易了。

甚至爱情方面的憧憬、希望有一个了解你的灵魂伴侣之类的……老实说,人都喜欢身体舒服嘛,如果有一个肉体的接触,会让我觉得身体舒服,那我当然喜欢了;但是,那种东西有也好,若没有人跟你玩的话,有的时候泡温泉,摸小狗小猫、好像也会得到某种温暖啊。甚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练了一个什么拳或者易筋经,练到在做运动的过程,就能得到很多很多身体的快乐的时候,这种需要一个人来抱抱你的需求,说不定也变成假议题了。

因为说来说去,性的欲望,本身就是副交感神经需要提振的欲望,如此而已。如果你不要用社会道德标准去抹黑它,把它变得那么复杂,其实这东西,本质上是很单纯的。

肉体上的这种渴求之外,情感上的话,实话实说,我如何能够跟人谈恋爱呢?我现在跟大部分的人打交道,都是很容易看到对方:『哇,这事情就不高兴,那事情又不高兴了……』只要一互动,就觉得对方拉低了我的幸福水平的时候,我怎么谈恋爱?

我可以讲得小人一点;谈恋爱,你总要给我一点快乐吧?结果都是我比你快乐,水往低处流,只觉得我在养条水蛭当宠物,而且这只还不会帮我吸穴位放血治病,你叫我怎么谈?

(九十年代的西安城楼)

不过你说:『你这样就享受不到谈恋爱的快乐了。』对,的确,我是享受不到。但是,这也是《庄子》说的『道亏爱成』的问题,你内心有那么多的我执、有那个需求的时候,你才会好想有人来支持你、喜爱你,才会为了要那一点点温暖,粉身碎骨地去给出那么多的代价。

但是,等到你练<齐物论>练到内在没有这个需求的时候,不要说用什么粉身碎骨的代价去换取那一点点的温暖,根本掉在路上你都不会想捡它。

所以,借这段文字,我想,对于我们生活中实践《庄子》,可以做一个梳理:

我的意见需要别人支持;或者我们有地方的时候,我们会想要占有;这种时候,如果你真的要把<齐物论>好好消化的话,就会眼睛放亮一点,心向内看着自己;是我的话,就会对自己说:『这些需求,有没有可能,其实都是虚幻的假议题?如果能够再找到多一点的事实,或许这些需求就可以化解掉了。』至少在我的人生,是一次又一次地成功化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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