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春天
我出生在一个僻远的山村。
秋天,老家躺在无边的灿灿金色里,懒懒的;冬天,老家窝在一片皑皑白雪中,静静的;夏天,老家安睡在浓浓的果香里,甜甜的。
春风吹起,春天来到的时候,老家就浮荡在各色各样的花海里,悠闲飘荡。
前几日的杏花节,让十里百里的游人蜂拥踏至,尽情地疯狂了好些时日;这几天,灼灼桃花万亩成海,漫山遍野爬满了游人,哄哄闹闹的。他们胸前挂着长枪短炮,在树丛之间穿梭跳跃,或者斜立,或者半蹲,有的干脆匍匐在地,闭了一只眼睛,把山坡上,沟坎里,崖畔间,各处的花朵,和作媚作态的“桃花仙子”,还有臂弯里挎了竹篮的“村姑”,一一都很创意地框起来,安放在一片意境中,然后“啪啪啪”地摁动快门。于是,老家的美丽,就在不绝于耳的“啪啪啪”声中,被大家定格下来,然后带走到四面八方。
年轻妈妈比孩子更淘气,攀着花朵儿,把汗涔涔的鼻子凑上去,闭着眼睛美美地深呼吸。那个深呼吸好深啊,足有三五分钟长吧,仿佛要把花也吸了进去,然后在心里融化掉才可以放过。
临了,还舍不得走,又左拧右摆地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喊了同伴,“快快快,给我拍照!”
偶尔,遇到有机警伶俐的蜜蜂在花蕊上“嗡嗡嘤嘤”地盘旋,她们便快手快脚地悄然靠到近前,连同采花的蜜蜂一起入镜,给自己增添一点妩媚。
金灿灿的油菜花也难耐寂寞,赶着脚步炸开来,在金色与红色的辉映下,老家成了一个花枝招展披金戴银的都市丽人,连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我,也被她浑身上下浓浓的“洋气”所惊诧。
坡道上的树枝,已经挂上了丝丝缕缕的绿色,待到绿色成了片片叶子的时候,门前那条四五里长的大沟里,就被绿荫挤得满满当当。——那是洋槐花即将盛开的时候了。
我们小时候,这个季节都是淹没在这片葱茏的翠绿底下。我们在深沟里攀爬,窜跳。我们攀上树,折下喷着香味儿的洋槐花,成堆成堆的,然后我们盘腿席地而坐,按照家人的吩咐,把槐花捋下来,装满三两个竹篮子。晚上,母亲便用面粉和洋槐花拌起来,做成香喷喷甜丝丝的麦饭。
这样的洋槐花麦饭,我们一直可以吃二十多天到一个月左右,冲抵了当时口粮的亏欠。
刚刚折下来的槐花太鲜嫩太香味扑鼻了,我们常常没往篮子里放多少,肚子里已经被塞得鼓鼓囊囊,眯着眼睛打着饱嗝,喷出来的都是槐花香。还有些时候,我们吃饱之后,干脆趁着肚子不饿,阳光又好,就躺在一片槐花香中,鼾甜地睡去了。梦,都是甜丝丝的。
老家春天的繁盛景象,是熬过了冬天的沉默静寂,才如此美丽诱人的。我喜欢老家的春天,我也喜欢老家的冬天。严寒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忍耐,等待,最终在春风吹起的时候,就遇到了春天的美。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惠安中学教师,省诗联协会会员。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