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红：我的爸爸叫二憨【15同题·童话】
我的爸爸叫二憨
匆匆一瞥
我的爸爸以前不叫二憨，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叫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时候的他，经常跟着村里一条温顺的大狗，大狗到哪，他就会到哪里。他亲切地叫他老汪。老汪脾气特别好，很会照顾爸爸。只要他有口吃的，都会分给爸爸。
有一天，老汪和爸爸正在村里的土路上闲逛。这时候传来“突突突”的声音，还有被“突突突”的声音搅起来的漫天黄土，黄土遮挡了老汪和爸爸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一辆旧拖拉机上面坐满了人，而且都是男人。老汪以为车上的人有吃的，会扔给他们，于是老汪和爸爸一路追赶着拖拉机。他们跑得筋疲力尽，可是最终一无所获。
老汪和爸爸看到了一个趴在车厢后的男人，他神色非常的凝重，眼神里充满了悲伤，手里还拿着一个相片。后来爸爸才知道，那个相片上的人是那个男人的妈妈。那天，那个男人失去了他的妈妈。
爸爸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就觉得他和车上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车上的其他人虽然神情凝重，但是那个男人比他们任何人都凝重。他满面愁容，似乎天要塌下来似的。拖拉机开走了，老汪和爸爸还站在原地，爸爸一直在想，那个男人为啥愁眉不展呢？
一次可怕的经历
正在这时，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一个彪形大汉出现了，他站在车厢后，顶着一个大大的光头，满脸凶相，正拿着一个戴圈的绳子对准老汪，老汪来不及躲闪被套住了。
老汪“汪汪汪”地叫着，老汪越是挣扎，绳子拉得越紧。爸爸跟在他身后，疯狂地奔跑着，爸爸想救老汪。三轮车开得飞快，老汪被迫跑着，爸爸焦急地在后面跟着。
最后，老汪和爸爸被带到了一个店里的后厨，老汪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发出低沉的“汪汪汪”，爸爸站在老汪身边陪着他。他和老汪都闻到了，那可怕的味道就在他们眼前，那味道是同伴们死后的味道。
后厨的地上有很多黑色、黄色、白色的毛发，还有很多血。棍子、斧头、尖刀无乱摆放在地上。看到这些，爸爸怕的瑟瑟发抖，老汪哀嚎着，他试图用牙齿将铁笼咬开，他们都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地方。
这时，那个凶悍的光头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木棍，棍子上还有黑红的血迹。那个光头想对笼子里的老汪下毒手，爸爸见状，咬住大光头的脚踝。大光头吃痛后，转身追赶爸爸。爸爸连忙逃到店门口，看到一个大纸箱，立马蹿进去。他听到大光头骂骂咧咧:“狗东西，别让我逮住你，逮住你，我要扒了你的皮。”
爸爸战战兢兢地躲在箱子里，箱子后来被一个人抱着放在一辆三轮车厢里。三轮车载着他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爸爸还惊魂未定，心里想着老汪，可怜的老汪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次见面
三轮车被开到一个村子里，又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最后来到一个小院子里，终于停了下来。箱子被拿了下来时，爸爸跳了出来，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同时被吓了一跳，爸爸顺势逃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一个男人趴在炕上，手里倒腾着什么东西。咦，这个男的好像在那里见过，对了他就是那个神色特别凝重的人。
那个男的也看了看爸爸，俩人对视了一下，谁了没理谁。那个男人神情有些木讷，但是依然眉头紧凑，不开心，不顺心都写在脸上。爸爸躲在地上的一个角落里，不发出任何声响，生怕院子里的男人和女人来追赶他。
女人进来了，她温柔地说:“大哥，吃饭吧！这是我刚蒸熟的红薯，趁热吃吧。”
炕上的男人问:“这个狗是怎么回事呀？”
女人回答:“我也不知道，小王开车从镇上回来，他就躲在一个箱子里，跟到家里了，要不让小王送回去。”
炕上的男人说:“随便你们。”
女人没回答，走出去了。
炕上的男人说:“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像我一样等死吗？不能干活，只会吃闲饭。”
爸爸听着他的话，心里难过极了，他想起了老汪，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同伴。
屋外，小王和女人在聊天:“我看还是把这狗留下来吧，至少大哥有个伴，能出出气，说说话，也不会觉得寂寞。自从娘走后，大哥也不怎么说话了。总是一个人闷着，我怕他憋出病来。这个小狗来了倒好，他能骂骂他，撒撒气也好。”
女人应声道:“对对对，就这么办。”
就这样，爸爸留在了那里。没想到一待就是很多年。
朝夕相处
炕上的男人因为爸爸的到来，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没事的时候就倒腾那些电器，还用铅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爸爸看不懂他在画什么？
有时候，炕上的男人会时不时看着爸爸，爸爸也会看着他。然后炕上的男人又忙活自己的事情，爸爸看着他忙活着。有一次，铅笔掉地上了，男人吃力地用手去够铅笔，爸爸走过来，用嘴巴叼着铅笔寄给他，男人摸摸爸爸的头。
一天晚上，男人睡着了，蜡烛不小心被风吹倒了，蜡烛点燃了一张纸，那张纸正好是男人整天画来画去的那张纸。爸爸闻到了一股焦味，马上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炕上的男人惊醒了，赶紧用毛巾将火扑灭。
从那以后，炕上的男人对爸爸越来越好。他吃什么，爸爸就吃什么？他用大茶缸喝水，爸爸也用他的大茶缸喝水。他把铅笔丢在房外，爸爸立马叼回来送到他手上。
后来，男人给爸爸起了一个名字，他对小王说:“看他傻里吧唧的，就叫他二憨吧！”
小王回答:“哥，二憨很聪明，一点也不傻。”
老王答道：“二憨是不好听，我希望他好养活。”
小王应声道：“那咱们就叫他二憨。“
从那以后，爸爸和老王就成了好朋友。
老王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曲名字叫《小芳》，老王曾给爸爸讲过一个爱情故事。小芳是老王以前的恋人，就像歌词里唱的，她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两条又黑又长的大辫子。十里八村的小伙子都追求她，可是小芳偏偏喜欢老王。老王那时候很帅，很健康。他和小芳说好了，挣到钱后一定要带她去北京看长城，然后再娶她。可是后来，老王跟着表哥冬天在芦苇塘里割芦苇时，腿被冻坏了，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王每次放《小芳》，爸爸每次都会跟着唱。老王每次都笑话他:“二憨，你又不会唱，你乱叫啥呢？”老王喜欢听小芳，爸爸也喜欢听小芳，而且爸爸的歌声越来越跟得上节奏了。老王乐在其中，爸爸也乐在其中。
（未完待续）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