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青山
一夜骤雨,一清早歇下来,天上还余着湿润的气息。
站在高楼上,启窗而观,一度熟透了春的相山,此时烟雾蒙蒙。
阵阵寒气随风过来。
我用了色调有些低沉的“似秋却春”四个字来描摹眼前景象。
那一刻,心情也沉郁到云雾里。
登高楼去看山有点偷懒的意思,可免去攀爬之苦。
其实相山是不用“攀”或“爬”的,上上下下皆有台阶。但这种天气,台阶湿滑,断不敢踏步。
登高楼去看山还有一层念想,本冀望能邂逅到江南那样的烟雨,会有迷离而朦胧的气象。想象着含着雨气绿透了的相山,恰如出浴女人的那一头长发,晶莹着水滴。
可它在云里雾里混沌着,毫不出彩。
拍两张雨雾相山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一位旅居国外几十年的老朋友,留言里竟把它疑为雾霾。
可能是她心里有标签,戴了滤镜,看不出楼宇是清晰的,氤氲的是山。
也是怪了,她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反倒明朗了许多。
毕竟我们自己已经撕掉了标签,也摘了滤镜。
那就是雾,并不是霾。
虽说小城并没有呈现苏东坡“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那样的诗境,却也有它自己的气质和风韵。
生出“似秋却春”的少许的失落感,只因还想高抬它。
心里便惦记起若是青山的迷雾散去,这个季节的相山会是怎样的景象。
云开雾散,再上层楼,登至楼顶。一张半身照竟把相山拍成了陪衬,自己笑出了满目青山的样子。
青山之美,从不曾负人。
清朗的面目,蜿蜒出的那一片葱茏,将蓝天白云变成了留白。
前一日沉郁着的迷离一扫而空。
就连青山顶站立着的那尊电视塔看着都精神,清瘦矍铄,傲然不群。
回头再去看这座城市,高楼林立,生机勃勃的四处延伸。
过去的老三中、一机厂,更远的东岗楼、高岳、任圩,皆已不复留存。
青山之下的这座城市早已是面目皆非。
有时想相山看我们的迷惑,大约要比我们看它多得多。
高楼狭缝里能见到的世界上最短的拉丝桥,百楼一面的个头细长的国购建筑群,窝在城中心的新高铁站等等。
你尽可以说它们中间有首屈一指,也是旧貌换新颜,或像高铁站立于城市中间,号称国内独一家。
十几年前还是一马路天际线的电视大楼,早几年便名存实亡;小城四十年前的最高层淮北饭店,你甚至站在更高的地方都看不见它的鬼影子。
一座城市的面貌,很努力的日新月异并非是神奇,实则是一种彻底自我否定的矮化心理。
总想着好,或者比别人更好,把这个当成活着的目的。
它源自深刻的自卑心理创伤,这道理明白起来有些残酷。
一座城的坦荡和一个人的坦然一模一样。
时常会去看诗人徐芳在朋友圈发的攀山照。
她是小城登山一族中的女行侠。
“残阳如血”那张著名的将军亭晚霞照,即出自她的手机抓拍。
当一个诗人不大写诗而去拍山拍诗景的时候,那种激情便荡漾在画面里。
青山无言,满目诗行。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