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文学】诗人 王风群 : 妓母泪
【三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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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总第三百五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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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母泪
她蹒跚在城市的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了她，但还是偶尔的会有人回过头来看一下她的疲惫而又消瘦的身影，投去一瞥同情而又可怜的目光。
她叫银凤，今年五十来岁，家住在离这个城市不远的山村里。当年的她，在学校是校花，在村里是村花，人人夸她是聪明漂亮的大姑娘。也嫁给了一个村里的富有和帅气的好丈夫。生活即幸福，又安适。
可是好景不长，1995年，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昏天黑地的日子。她的丈夫，一个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壮汉，被癌症夺去了生命。没过多久，婆婆也因思念儿子集思成疾。离他们而去。剩下了她和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孤苦无依，一次次的生活难处，让她每天晚上钻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是啊，当时的农村收入那么低，丈夫婆婆治病拉下的一屁股窟窿要还，孩子初中上学的费用要供，这对于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年秋天，天旱无雨，在靠天吃饭的穷乡僻壤，庄稼几乎颗粒不收。这日子该怎么过呀。到了年底，村里来了救济款，她听说后，晚上急忙找到村长家里。要求救济。
村长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抽着烟卷。不答应也不拒绝。急的她哭着给村长跪了下去。村长急忙出手将她拉起，并顺势将她拦在怀里。
她想喊，可是不能啊，我还得求人办事呢。她无助的顺从了他。从他哪里拿走了500元钱。
此后。村长有事无事的常常来坐坐。隔三差五的也给她几个零花钱。时间长了，村里就有了风言风语。大破鞋，狐狸精等难听的字眼就出来了。此后，她除了干活，就羞于出门了。
一天，在学校住宿的女儿回家拿书钱， 正好碰见她和村长在做苟且之事。气得她大骂了村长一通，钱也没要，扭头就回学校去了。
她找到学校，给女儿送钱，可她怎么也不和她见面。无奈，只得直接找到班主任，交了书费，就怏怏的走回家去。
自此以后，女儿几乎都不回家了，就连放假，也是到同学家玩几天了事。用钱时，就让别人给她捎去。
她不怪女儿，都是自己不好，给女儿丢了脸。她觉得无颜面对女儿。听人说城里的钱好挣，就打整好包裹，告知了邻居王大妈一声，坐车进城了。
其实城里的钱也不好挣，她白天找工作，晚上到汽车站，火车站凑合一宿。不知多少天，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保姆的活儿。是伺候一个多年瘫痪在床的老太太。活儿又脏又累，这倒没有什么，最不可忍受的就是老太太儿子色迷迷的眼睛。终于有一天，她被那个厉害的女主人臭骂了一顿，一分钱没给被赶了出来。
后来，她做过饭店洗碗的，建筑小工等。直到有一次她碰见她的一个小老乡，才步入了那个行业。
她的老乡在市区开了个洗浴中心，请她去做勤杂工。那里有各种服务。有时来了岁数大的客户，她也就去应付一两次。虽然她的岁数大，毕竟还是有些姿色的，也有不少的回头客。时间长了，她索性辞掉了清洁工的工作，在市里租了一个小院，干起了专职妓女的工作。
开始，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家看看女儿。把他们需要的生活费，学费给孩子送去。可是，孩子嫌她的名声不好，甚至连话都懒得和她说一句。无奈，她索性就不回家了，把钱邮给邻居王大妈转交。
每到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到自己的人生，想到自己死去的丈夫，想起自己的孩子，都不由得暗自流泪。
是啊，自从和那个村主任的事发生后，她都不敢和别人正视。总觉得自己是邪恶的化身。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丈夫治病欠下的钱要还，孩子的学要上。她不能因为自己没钱而耽误自己孩子的前程啊。
记得那年的夏天，她听说女儿考上了湖北大学，高兴的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早早的打车回到了家里。可是女儿见了她竟然都不正看她一眼，说了没几句话，就借口同学找她有事走了。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在了家里。等她左跑右颠地找到她时，不想她已经在一个同学家睡着了。
她想发火，可是她没有这个资格。只得默默地回到家里，帮孩子拾掇上学用的东西。一直忙到第二天天明。把该拿的东西打整好，把孩子上学的钱给了邻居王大妈，连面都没有再和女儿见，就含着眼泪离开这个曾经甜蜜温暖的家。
是的，她现在已经没有家了，连女儿都不要她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想自尽，但现在还不能死啊。她死了，女儿怎么办呢？
就这样，又过了四年。女儿毕业了。被招聘在本市一个大公司里做主管。这不，她刚一听说，就急急忙忙的要去看她。
到了那个公司门口。她通报了姓名。但使她没有想到的是，里边传出话来，说她的女儿很忙，没有空儿招待她，并递给她500块钱，让她好好的去吃一顿。
她的心彻底的凉了，我过来找你，难道是为了这500块钱吗？你，你.........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又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回走去。
到了出租房里，她找到房东，退了房子，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就向汽车站奔去。
回到家里，她把女儿给的和自己攒的共计20500元钱和一封信，交给了邻居王大妈。让她转交给自己的女儿。然后说了一会话，推说有事，出去了。
她来到丈夫的坟前，跪在地上，想起这几年的生活，辛酸，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不由得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哭一会，说一会，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襟。她拿出手绢，擦了擦脸，又从包里拿出丈夫和女儿的照片，看一会，哭一会。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嗓子嘶哑了，便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在了嘴里。然后用矿泉水送了下去。
第二天，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僵硬的了。
她的女儿被叫了回来，王大妈把她妈妈的遗物交给了她。她拆开妈妈的信，读了起来：
孩子，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其实我不配做你的妈妈,不过请允许我再这样称呼你一次）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本来那天打算去和你再见一面的，可是你忙，不能见我，妈妈不怪你，你干的是正事。但是妈妈是多么想见你一面啊。我在你单位的门口徘徊了很久，想在一边偷偷看你一眼。但是天不作美，没能实现我的愿望，我是多么的遗憾啊。
这几年，我做了许多让你抬不起头的事。都怪妈妈不争气，给你说声对不起。
为了不让你嫌我的钱脏，我就让你的王大妈借钱给你，其实那都是妈妈的血泪钱啊。
现在好了，家里的债已经还清，你也参加了工作，能够自立了，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现将20500元钱（其中有你给我的500元）一并给你留下，如果你嫌它脏，就把它捐给福利事业吧，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孩子因为钱而不能上学。再不能让咱家的悲剧重演了。
我走了，希望你不要太恨我，在上坟给你的爸爸烧纸时，也顺便给我烧一点。别让我在阴间过得太寒碜。
虽然做了对不住你父亲的事，但我希望你能把我还和你父亲埋在一起。有些话，我要当面说给他听。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
母亲绝笔于二0一四年十一月十四日
读了妈妈的信，女儿的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一头扑在妈妈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把妈和爸合葬在一起，并且给妈妈单立了一块碑，上面写了妈妈的一生艰辛，题目就是——我的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