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越南媳妇并不是电影里边的样子。
越南姑娘莲莹(Lien Dinh)决定去韩国,期望能收获像电影一样的美好结局。但是她很快就发现,现实与电影相距甚远。
以前在越南的时候,莲莹无比仰慕韩国文化,常常看有着浪漫气息、充满吸引力又尊重妇女的男猪脚的韩剧。莲莹去了韩国大邱市(韩国语:대구),和一个大她10岁的电工在一起。
莲莹说:“现实与我期待的完全不一样。娶外国女人的韩国男人通常是年纪大、行为举止不大好的人,跟电视电影上的帅哥不一样。”
莲莹在学习韩国语的时候,就开始遇到许多与丈夫家庭不和的事情。韩国广泛区别对待外国媳妇,特别是越南媳妇。莲莹常常被嘲讽是利用男人。
莲莹说:“很多韩国人不接受我们,认为我们来自于穷苦的国家。他们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认为外国媳妇一旦成为韩国公民,就会离开家庭和孩子。”
韩国首都首尔的面向越南媳妇的韩国语交际课。
在韩国,与莲莹情况相似的越南妇女越来越多。韩国开始关注移民问题,以解决人口出生率低的问题。8月28日,韩国政府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韩国总生育率(TFR)为0.98,与稳定维持人口的理想概率(2.1)相距甚远。
最近几年以来,许多外国妇女定居韩国农村,根据韩国政府公布的数据,2017国际婚姻的比例达到18.4%。这些妇女来自中国、柬埔寨、菲律宾、蒙古、乌兹别克斯坦,最多的是来自越南。
然而,外国媳妇并没有因为一定程度上解决韩国人口老龄化问题而受到欢迎。包括约6000名越南妇女在内的外国媳妇每年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排挤,甚至是身体或精神上的虐待。11月,一名55岁的韩国男子因不和将30岁的越南妻子刺死,并埋葬于韩国全罗北道。他们于2017年结婚,但是受害者刚到韩国3个月,未生育。7月,全罗北道的一名越南媳妇被韩国丈夫在家中家暴,并且是在2岁儿子的面前整整家暴了3个小时,导致受害者肋骨断裂,身上多处淤血,随后康复治疗了近一个月。这些事件已经引起了民众的强烈反应,同时韩国政府也受到“纵容”农村地区“买媳妇”的指责。专家表示,韩国妇女并不喜欢农村的生活方式,转而去城市生活,导致农村的性别比例失衡,农村存在“进口”媳妇的需求,以恢复人口数量。美国斯坦福大学(Đại học Stanford)亚太研究中心主任Shin Gi-wook说道:“我很肯定,娶外籍妻子的韩国男人并不认为该行为属于买媳妇,而认为是一种安排的婚姻。”韩国农村地区超过35个地方政权出台政策,对走向国际婚姻的夫妇提供2500-8600美元的补助,条件是,如果他们不想偿还该补助,则共同居住一定的时间。韩国京畿道(韩国语:경기도)Yangpyeong县向该地方35-55岁、从事农林渔业的单身男子提供1000万韩元补助,帮助他们与外国妇女结婚。然而,具体娶外籍妻子的办法由他们自己决定。很多人去网上或者婚介中心搜查信息。例如,一位网名为“你想寻找越南妻子吗”的人在Facebook上发帖:“我40岁,未婚,正在寻找真正想成立家庭的人。”此外,有婚介中心在韩国和越南的Facebook上为越南妇女发帖,发布她们的简介。而她们几乎都是1990-2000年之间出生的人群。其中有一条帖子说道:“她正在学习韩语,可以迅速赴韩结婚。S-236号(该帖子给越南妇女的编号)很值得选择。”韩国的一家婚介机构透露,客人缴纳200万韩元(1700美元)作为定金,便可以获得一段6天的旅程,约见20位越南妇女。该机构代表表示:“如果喜欢,他们可以在该行程中举行婚礼,并完成结婚手续。”随后该越南妇女可参加为期三个月的韩语课程。如果是1200万韩元的套餐(10350美元),则还包含越南新娘的回门行程,从结婚开始到定居大约为期6个月。为了使新娘获得国际婚姻签证,新郎需要提供居住证、无性犯罪案件记录、每年收入不少于1800万韩元(约15500美元)的证明,并向中介支付的费用约为14200万韩元(12000美元)。
据中介机构代表透露,很多越南妇女前来咨询并表示想在物质上得到稳定。“这是她们愿意去远方生活的最大的理由。她们想在比越南经济更稳定的地方生活,未来想让孩子能够在教育环境更完善的地方成长。”根据韩国性别平等与家庭部2017年报告,娶越南妇女的韩国男人的平均年龄为43.6岁,而远嫁韩国的越南妇女平均年龄为25.2岁。很多越南妇女像莲莹一样,希望能够在韩国获得美好的生活。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社会学教授John Lie表示:“韩国电影、电视节目中传播的韩国,是一个比现实有涵养、包容的国家,特别是在性别平等的问题上。”他表示,白人在韩国会收到热情的对待,但是越南妇女或者东南亚妇女则不会。“因为她们的身份被视为她们的缺陷。”在一些事故发生之后,韩国司法部宣布将出台法案,禁止有性犯罪案件记录或者杀人、抢劫案件记录的男人与移民定居韩国的外籍妇女结婚。韩国性别平等与家庭部也宣布计划,设立多语言热线,为外籍媳妇建立与警察的联系。
然而,专家指出,政府的这些举措并不足以保护外籍媳妇,因为问题不仅仅在于“购买新娘”的行为,根本问题在于韩国的大男子主义、家庭暴力、全国普遍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和区别对外移民的态度。John Lie教授认为,要改善外籍媳妇的生活,韩国社会需要改变大男子主义的作风以及对待女性不平等的行为。他表示:“韩国是一个不平等的社会,竞争激烈,韩国人自己都觉得很困难。许多韩国妇女也是暴力的受害者。”美国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中心主任Shin Gi-wook说道:“韩国是一个同一性很高的社会,民众并不习惯与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一起。”Shin表示,韩国政府正在推动多文化政策的落实,但是他们常常专注于使外籍人员跟随韩国的风格。Shin说道:“多文化主义应该是多方向的相互作用,韩国人也应该多学习和思考其他文化。”Shin认为最需要的改变是民众的改变。“政府的措施可以创造有利条件,但是不能改变民众的态度。重要的是说服韩国民众接受并关心外籍人员,承认文化的不同,由此转变成为真正的世界性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