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诗（八十八）——泊秦淮

泊秦淮

杜牧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大家好，我们依然来一起欣赏千家诗的七言绝句部分。这一次，咱们要来品鉴的是来自于唐代大诗人杜牧的《泊秦淮》。提到杜牧，相信大家一定不会感到陌生，这个名字在我们这个系列里出现的频率也可以算是相当之高了。在这首诗之前，我们已经学习过三首他的作品了，当然其中有一首是存疑的，大家还记得是哪三首吗，在这里我不提示大家，看看能不能有人把它们完整的背诵下来。

我们来看这首诗的题目“泊秦淮”，“秦淮”即秦淮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横贯南京市，相传为秦始皇所开凿，引淮河水于此，用来破坏金陵地区的龙脉，所以得名“秦淮河”。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不必过于当真。而这秦淮河一带，自古以来便是南京地区最为繁华，最为热闹的所在，河两岸遍布了大大小小的歌楼酒馆，到处都是一片笙歌艳舞、灯红酒绿的景象，是众多达官显贵，王孙公子最佳的游乐赏玩之地。那这首诗便是诗人将船停泊在秦淮河岸边之后，目之所见的情景。

我们先看第一句“烟笼寒水月笼沙”，“烟”在这里是指河面上如烟的雾气。“笼”是笼罩的意思。“沙”是指河岸边上的白沙。这一句其实是一种互文的写法，就是这句话的前后两部分可以相互补充，相互交错，其实说的是一件事，表达的是一个完整意思的修辞方法。那这样一来，这句话所要表达的含义就是，河面上弥漫着的如烟雾气和那清冷迷离的月光深深笼罩着透着寒意的秦淮河水以及它岸边那轻细的白沙。

然后第二句“夜泊秦淮近酒家”，夜深了，我将小船停靠在了秦淮河的岸边，距离灯火辉煌的酒家是如此之近。

而看着眼前的豪华酒家，听着里面的靡靡歌声，诗人开始不禁沉思和感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商女”在这里是指以卖唱为生的歌女。这里要简单解释一下，在中国古代，人们习惯将音乐中的五音“宫商角徵羽”与一年中的四季相匹配，以表达一种朴素的自然观。其中，因为“商”音显得比较凄厉，刚好与秋天的肃杀之气相对应，所以便以商来配秋天。而古代卖唱的歌女被称为“秋娘”，故而以商指秋，也被叫作“商女”。“后庭花”是一首乐曲名《玉树后庭花》的简称，相传是南北朝时期南边的陈朝最后一个皇帝陈叔宝所作，因为陈叔宝痴迷音乐，终日里与宫女寻欢作乐，不理朝政，而最终导致了陈朝被隋朝灭亡，所以，后人便将这首乐曲视为是不详的亡国之音，十分的忌讳。那这样一来，这两句话连起来，他的意思就是说，那些歌女似乎不懂得何为亡国之恨，竟然隔着江水，还在吟唱着“玉树后庭花”这样的亡国之音啊。

从诗中我们看到，诗人夜泊秦淮，酒家林立，本应是一幅繁盛喧闹的场面，但诗的一开始就为我们营造出一种朦胧、凄冷、萧索、忧凉的气氛，让人读起来虽觉很美，但也颇感压抑。这时，在河的对岸，却传来了那首让人不安的“玉树后庭花”，这令诗人的情绪变得更加的惨淡、忧愁，看来那些歌女们应该是无法体会到这首曲子所象征的亡国之恨啊。当然，作为大诗人、大文豪的杜牧自然不会去对那些歌女横加指责，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他这样写，其实不过是指桑骂槐，因为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唐朝已经到了晚期，眼看着国家日渐衰败，那些本应该成为国家栋梁的达官显贵们，却不思进取，不干正事，整日里伴着这淫靡的亡国之音，寻欢作乐，纸醉金迷，让诗人感到无比的痛心和无奈。他愤怒的谴责这些人，但想到更多的则是国家的命运，前朝之鉴犹在眼前，而当权者却不能吸取教训，极有可能会重蹈覆辙，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这才是诗人真正感到忧虑的。正像他在自己的名篇《阿房宫赋》的结尾写到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