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石山的嵌名联
近期张石山为他认识的100个朋友创作嵌名联,我们也在其中。他为我们撰写的是:
东山客为文纵览天下小
丁香褐作画勾勒名士群
还有文说明:这副嵌名联,写给文友丁东先生、邢小群女士伉俪。丁先生单名独姓,“丁东”两字皆为平声,乃嵌于联首;邢女士芳名“小群”,恰是一仄一平,置于联尾。
“丁东先生,文名卓著。而身份为自由撰稿人,仿佛纵览天下之东山隐者。丁东先生之文章,纵横捭阖,观览天下,大气磅礴,立意高崛。读其文字,感知丁先生胸襟之大,天下乃为之小。邢小群女士,本是文字中人。擅写散文,文笔娟秀,清丽脱俗。近年更染指丹青,作画怡情,尤以为知名学者文人所作之肖像素描,颇有可观。‘丁香褐’者,国画传统颜料之一。嵌入联中,既标显丁先生之姓氏,亦大略符合邢女士之状况。”
石山兄的美意,我们自然受用。遂请他发来照片。小群昨天完成了这幅素描。
张石山是山西作家,今年72岁,已在文坛驰骋40余载。1980年代,他两获全国短篇小说奖,是文坛晋军的中坚,创作有小说、诗歌、散文、电视剧和文化研究著作多种。我们和他相识于1980年代中期,小群为他的诗写过评论,但只是一般性的文友。真正成为至交,是因为充当了《穿越》一书的出版推手。
张石山这样回忆:
“有一部《穿越——文坛行走三十年》,凭据个人记忆,写出个人经历的文坛轶事和各色人物特别是山西文坛亲历之种种见闻。书稿完成,投寄多家出版社。编辑们看了喜欢,怎奈不得出版。此故不出所料,但毕竟又有被扼杀之愤懑。耿耿在心,不能释怀。具体不知丁东先生是如何得知了消息,即刻伸出援手。主动打来电话,向我索要书稿电子版,四处大力推荐。其时,丁东先生不仅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以其多部人文大著,获当之无愧之声誉。更以助人为乐、大力扶持提携同道,赢得圈子内外同仁之首肯。
丁先生首先将我的《穿越》一书,推荐给了台湾秀威出版社的蔡登山先生。蔡先生亦是著名学者,识见高拔,即刻安排付印出版。我也正是由之结识了蔡先生,后来的几部书,方才得以在台湾出版。
而丁东先生助人为乐,无有停歇。我的《穿越》一书,他又大力盛情推荐给了河南文艺出版社。该出版社的副主编郑雄先生,勉为其难将书稿出了一个删节版。
丁东先生与我,尽管我们相互知名较早,但认真说来,我们之间真正有所实质上的交往,只是在近十年。而且,他可以称得上是我在晚年遇到的一位‘贵人’。”
我们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为张石山的《穿越》寻找出版渠道?这要扯远一些。
邢小群从1970年代末登上大学讲坛,专业就是中国当代文学,著有《丁玲与文学研究所的兴衰》等书。妇唱夫随,丁东也对当代文坛保持密切的关注。我们观察,以时间而论,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中国文坛有过一段激动人心的黄金岁月,公众争读文学新作,社会也以作家为荣。以地域而论,湖南、陕西、山西三省涌现出一批新秀,被称为“湘军”、“陕军”、“晋军”,成就不逊京、沪等文化中心。如今,这一篇虽然翻过,但其中的奥秘未有解析。我们在山西生活了二三十年,对山西文坛有近距离感受,知道其中可作的文章很多。
朋友陈为人是一个有心在这方面作文章的人。他先后完成了马烽、胡正、周宗奇、焦祖尧等人的传记,有的出版了,有的没出版,但我们有机会一读为快。他对山西文坛的机理,作了相当深度的剖析。
张石山的《穿越》,则是一部个人回忆录。他以当事人的身份,有声有色地记录了亲历者的见证。全书30万字,30个章节,大致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从1977年到1988年,可以称为马烽、西戎、胡正时代,他们分别担任山西省作协党组书记和主席。这几位都是抗战年代成名的老作家。他们资格老,威望高,想做事,也会做事,不拘一格,把省内一批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招到麾下。其中有人在调动过程中遇阻,西戎拍板:“这个人有人命没有?没有人命,给我调来。”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几年,山西青年作家成批涌现,先后有十几人成为全国瞩目的文坛新星。但好景不长,1988年底作协换届,焦祖尧当政后,大权独揽,那批已经成名的中青年作家受气受压。焦祖尧凭着和地方领导的特殊关系,十几年不换届,晋军崛起的盛景烟消云散。回想1988年底焦祖尧取代西戎、胡正的换届竞选,我们也曾参与,当时有人找我们为焦祖尧拉票,我们领教过焦的人品,当时表态,选老周(宗奇)可以,给老焦投票不行!有些曾经受惠于西戎、胡正的青年作家,盲目迷信新陈代谢,留下了不可挽回的教训。《穿越》涉及文坛人事细节颇多,当褒则褒,当贬则贬,笔墨酣畅,淋漓尽致。从文人,到政客,都以真名实姓状写,人事的纠纷,幕后的运作,全部和盘托出,连自己的隐私也不加回避。“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本是中国历史文化的精华。但实践它并不容易。张石山在自序中声明要学习太史简记录真相不怕杀头的精神,我感到他并非虚言。起初,我在他的博客里读到部分章节,就断定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纪实之作。如果付梓,不但为人们了解当今中国文化提供了一个鲜活的标本,而且为后世留下了一块珍贵的化石。为此书出版穿针引线,义不容辞。好在当时还有操作的空间,成事之后,和张石山就增添了道义之交。
出书之后,我们几次到太原,张石山与周宗奇、陈为人总要轮流请吃饭。对此,张石山也有记述:丁东先生与邢小群女士,偶或会回我们省城。每当此时,文友们必然要设宴接风,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小群女士,依然善笑,笑容仍是掩不住的天真。与小群的“天真”配套,丁东先生,是为“认真”。丁先生本不善饮酒,亦不爱夸夸其谈,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凡有文友发问,必是认真回答;逻辑严谨,不激不随;言简意赅,别无冗余。即或席间谁人讲了好笑段子,丁东先生也会礼貌笑笑。然后继续端严正坐,枯待散场。众位文友照例喧哗笑闹,觥筹交错。仿佛是丁东邢小群夫妇请客,专程从北京奔回陪大伙儿高兴。
最后,张石山谈到撰写嵌名联的动因。他说,“眼下什么都不好写,为文友拟写嵌名联,为着追述友谊,或也多少传达一点别的思考。就像近来邢小群女士为学界文人朋友画像,而丁先生附加一则短文。其间的意味或者一样吧。”
我们当时答复他八个字:不谋而合,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