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 杨汉年的诗(四首)
森林公园遇见白鹭
作者 杨汉年
林荫大道旁有无数条过道
不管从哪个方向都可以进入禽兽的宿舍
花朵与树木，每年都会出现新的面孔
等待你抽出时间去拥抱它们
水在堵塞的沟渠失去了原动力
露珠也曾在晨曦中读到过你的来信
浮萍在走投无路时，会画地为牢
它们茂盛的样子何其自在
在浓密的阴影下
葳蕤的草丛总爱开着玩笑
它们堂而皇之将道路藏起
让你深一脚，浅一脚
林中空地有块高坡，那破败的亭榭
正指引一颗陨石朝它坠落
长椅上的玫瑰来自附近花店
送花人在雷雨夜已成为一块烧焦的劈柴
要是有一天我们真的迷了路
或世上只剩下性别失衡的这一行人
一大群白鹭突然在枝头跃起
仿佛果实在空中炸裂，四处散开
鸟鸣一阵阵传到马路上
谁都避免不了碰见一个喝醉酒的邮差
在分头回家的十字路口
你独自吹着口哨
这久未谋面，隐藏在荒野中的白鹭
带给我繁忙中的又一个下午，依然是张白纸
货运码头
作者 杨汉年
在汉江河段的泽口码头
做搬运工的隔壁老何
一架马车赶出村里的第一栋洋房
当我站在他家的房顶
帮他盖上最后一片屋脊瓦
看到更远处的海市蜃楼
在书柜和写字台之间有条路
有一天，他带我走近那匹打着响鼻的马
正式确认了我的身份
在有关冬天的一首诗中我写他
把我们两家自留地交界处
那站立不安的稻草人扔进马槽
他的车在房子建好后开始散架
马也被牲口贩子牵走
双手只有重新拿起剃须刀的力气
早些年，他家的马棚与我家的厨房
相距只有一两米远
那难闻的气息并不影响我们成为邻居
时光为我这样穷困的年轻人建了一座货运码头
在睡梦中堆积着黄沙，石子和水泥
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搬上马车
在一个马鞭抽裂云层的风雨之夜
灯光在窗前不断晃动
一麻袋文字落在你的肩上
我的邻居早已搬到城里居住
因为腰酸背痛治不断根
总是在床上打滚
这种时候，我的额头
同样会因为赶着崎岖不平的夜路
涌现出波浪式的辙痕
采石场
作者 杨汉年
把他送到长流镇的荣山后
我就睡啦。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但我并没有走远
一直躲在他看不到我的地方
既然他不安心做个农民
待在家里耕田种地
就让他去与那些石头为伍
我对任何人都是铁石心肠
从来不会有谁
能在冲动中认清我的真面目
他要是继续那么怨天尤人
我会暗示把五四式手枪插在裤脚的包工头
叫他卷铺盖滚蛋
这次我只给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
让他挣点路费回家
他勉强做到了
结果弄得满手血泡
像是对我的控诉
他又上路了
去其他地方寻找他的午餐
他走得匆忙
忘了将碎石机的轰鸣还给简陋的工棚
只有一小部分钻进他的耳蜗
与他的脚印相对称
我像一朵云
时刻隐藏在他的头顶
他要是真的能从某一点破绽中看见我
他的亲人们就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这表明他虽然辛苦
但毕竟还愉快地活着
鱼 鳞
作者 杨汉年
对一个携梦入境
给你带来某种好运的神秘者
海关总署和边防检查站
它会睁一只闭一只眼
一夜暴户，再也不是我这个
勇气破产的小市民
冒险涉足的虚妄水域
被称为陆哥的渔夫整天撒着网
其收入的页面水位略涨
他的觉也许睡得安稳
受人尊敬的占卜师在重洗扑克时
嘴里还会念念有词
通过以往的经验，他暗许的意思
是你今天去小赌一场
必有胜算
但我信心缺氧
最终选择老老实实待在店里
盼望他再次发给我
一张画满鱼群的底牌
这不，父亲不幸中风住院
我得赶紧去陪护他
在关门离开之前
几位陌生的客人不约而同
买走了过春节库存的鞭炮和烟花
这条浑身长满硬币的鱼
昨晚在梦中的小河边都还活蹦乱跳
此刻巳经安静地躺在我兜里
作者简介
杨汉年，潜江竹根滩人。著有诗集《地下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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