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李思德：年味三步曲之干渔塘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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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 / 图：李思德

以前生活条件差物质匮乏，平日吃不饱更别说吃得好了，难得现在每餐大鱼大肉。在我们当地留传一段被周边乡村调侃的顺口溜：“青板霞阳大乡村，螺丝虾米是大荤；白菜萝卜家常菜，想吃猪肉等发瘟！"为了改善伙食男孩子会相邀去搞点野味，到山上捕野鸡逮野兔，到外面河沟里抓鱼捕虾慰劳自己是寻常事。抓鱼对于我们70后的乡下孩子来说是最难忘的趣事，现在回想也津津乐道。长大后我少有时间去捕鱼捞虾了，也只有等到年冬，老家干渔塘才能重温儿时抓鱼的乐趣。

我家有几亩水田在山沟沟里，上面有一方六百多平方的小水塘，涝时蓄水旱季灌地。我父亲为了常能感受养鱼钓鱼的乐趣，还特意申请把这几块地承包三十年。每年立春刚过，就蓄水放鱼苗，夏天酷热也不忘割草喂鱼，秋季稻黄鱼肥之时，他自己会拿根小鱼杆悠闲地钓上一傍晚，不过足钓瘾都不舍得离开，有几次竟忘记回家害得母亲带人拿个手电来找他！

前天母亲来电话说，家里那口小渔塘水浅了不少，也不知道还剩几条鱼，让我周末抽空回家一趟，把鱼塘干了，省得你爹晚上老惦记睡不着。我一听老家干渔塘又可以抓鱼玩挺痛快地答应回去。

渔塘位于稻田的顶上方，平日里少有人走动，到处是杂草和荆棘。父亲头天用柴刀砍出一条小路直通塘坝上，等我拨开芒杆树枝赶到后，见塘水被放干见底。只见几条大草鱼已露出背鳍惊恐地乱窜，搅得泥水混浊，白鲢和胖头鱼平躺着动弹不得，只能张着大嘴呼气，几尾红鲤鱼和小鲫鱼则慌乱地四处游荡不知何处可以藏身……

父亲让我换上雨裤提着个塑料桶准备下水逮鱼，他特意让我加点水装鱼，生怕鱼儿缺氧死了不新鲜。他再三叮嘱太小的鱼儿不要抓，等来年再养省了鱼苗钱。

我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见鱼就抓，说实话小鱼小虾好逮，大草鱼就不老实，想治服它可不容易。你要先用双手用力按住再勾紧鱼鳃拖上岸才行，不然它拼命挣扎，弄得你满身是泥浆。我见好几条草鱼，足足有七八斤重，这种鱼个头大野性足，常常会和你激烈搏斗一番也不肯投降，有时弄得自己满面泥水还是让它给逃脱了。但是我此时兴头更足非要捉住不可，在水塘里来回追赶不亦乐乎！渔塘不大也养不多少鱼，平时也让父亲过手瘾钓的鲫鱼所剩无几，但是父亲养鱼有心得，头年干渔塘会留下几尾半斤重的草鱼鲤鱼续养，像那些鲶鱼和黑鱼一条不能养，来年再抓鱼时总有几条大的让我累得够呛。此时父亲也忙着过来接渔桶，他会轻轻地将易死的白鲢和大头鱼先放到下面田边的水沟里养起来，像那些鲤鱼鲫鱼的还活蹦乱窜到处找生路就不用去理会了。

等我累得气喘吁吁时，鱼也被我抓得差不多了，上岸后双手被冻得通红也不觉得冷，真是抓鱼激动心头热。父亲最后还会审查似的将不够格的小鱼又重新放回水塘里，以便来年续养。清点完毕再用大桶装满水放进鱼儿，开心地拉回家。一路上父亲会得意地向旁人介绍一番，惹得路人驻足不前，生怕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偷来的。

鱼儿被拉回家后父亲会用水冲净分类，总共两百多斤他会把弄个把钟头。这时隔壁邻居们都会来凑热闹七嘴八舌地评论一番，看到大草鱼时会夸奖半天，父亲此时非常开心地炫耀着今年的成果，热情地介绍起来。

记得我母亲说，父亲小时非常喜欢抓鱼，有一次抓了好多鱼就自作主张地分给隔壁姑婶们，害得奶奶骂他败家子。父亲不服气委屈地争辩，他拿自己的劳动成果送人情也会有错？问得奶奶无言以对。现在每年干渔塘回来送鱼的人情是让我母亲去做，父亲从不理会也不管母亲卖鱼的事，叮嘱卖点鱼苗本钱回来就行，宁愿自家人少吃点也无所谓。他常说有鱼要大家分享才叫余庆！

母亲会将剩下不多的几条大草鱼洗净，鱼头做成红烧，趁新鲜美美地饱餐一顿，鱼身晾干晒个几天后制作油浸鱼，让我带回县城慢慢享用，母亲知道这是我从小的最爱。

父亲平日寡言少语，现在年岁已高背已渐驼，少有了往日的健硕，但是每次一提到抓鱼就劲头十足，聊起养鱼和抓鱼来说个没完。我们做儿女的常会劝说父亲少种点地别养鱼了，整天在外面干活也累，有时还天黑才回家，让我们担心，过年过节买点鱼肉不是更省事？但是父亲执着地认为，只有自己种养的才是最好的，才放心吃，买回来的东西不纯正，没有自己种养的吃着踏实。他还是时常保持年轻时的那份干劲，为了过年家人们能吃到以前的味道，还会自己养猪养鱼，哪怕是再辛苦也愿意。父亲每每看到自家院子里挂满鱼鸭猪肉时，脸上会露出满足的笑容，一年的收获让全家人倍感温馨与幸福，丰收的喜庆被装饰开来，浓浓的年味正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