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玛尼堆”:揭开闽南文化的神秘面纱!

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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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重“玛尼堆”
“闽南玛尼堆”是全球性“玛尼堆”现象的一个重要分支。“闽南玛尼堆”概念的提出,是闽南文化研究领域的一次重大突破。“闽南玛尼堆”的发现,是《鹭客社》推动厦漳泉人文同城化的一个经典案例。“闽南玛尼堆”研究,是本人“致敬故乡”系列乡土研究课题之一。—— 林鸿东

我对“闽南玛尼堆”产生兴趣,始于一次偶然的机会。

2019年9月,我到厦门市翔安区新圩镇金柄村采风时,发现村里有一座类似西藏玛尼堆的四棱锥形石垒祭坛(堆中有设置小神龛)。住在边上的村民告诉我,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只听说是用来拜拜的镇风之物。续而发现,此类“玛尼堆”在翔安区并不乏见,大致与风狮爷有类似乎功能。有人告诉我,同为厦门的同安区云顶山亦有此物。

同月,看到我在《鹭客社》发布的关于金柄村“玛尼堆”的图文后,漳州市云霄县文友王桑坤给我发来了两张关于该县下河乡七高磜村“玛尼堆”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七高磜村“玛尼堆”与金柄村玛尼堆不同,是半球体的,本地人称为“大路堆”。与此同时,漳州市长泰县的王伟鹏也给我发来了他的家乡长泰县枋洋镇科山村(状元林震的故乡)的“玛尼堆”照片。此“玛尼堆”酷似金柄村“玛尼堆”与七高磜村“玛尼堆”的合体,其地点位于溪道拐弯处,村里有“把水尾”的说法。“玛尼堆”边上有一石碑,碑上刻“笏砂”两字。砂在风水学上指龙脉附近的突出物,如山、塔等。显然,科山的“玛尼堆”与风水有关。王伟鹏告诉我,他们把这石堆称为“塔”。

之前,我曾就金柄村与七高磜村的“玛尼堆”请教厦门的文史学者何丙仲。何丙仲也赞同这些风物可能是迷信风水的村民用来镇煞的。他还向我提供了金柄村耆老黄奕管先生的电话。电话中,黄奕管先生告诉我,金柄村“玛尼堆”附近的山坑里曾经死过很多小孩,葬小孩尸骨的陶瓮一度到处都是,估计是山坑附近人家为防小鬼魂灵对其影响,垒起石堆祭祀,这也是一说。种种迹象表明,此类“闽南玛尼堆”,确实很可能与避邪、镇煞、镇风、把水尾等风水学功能有关。

2019年10月,庄国庆先生(网名金枫晚霞)给我发来了三张关于长泰县陈巷镇山重村的“玛尼堆”照片。此“玛尼堆”又名“水尾塔”,与科山“玛尼堆”一样是用来把水尾的。据《闽南日报》报道称,“其始建于宋末,明代因遭受雷击,塔刹塌毁,清代修葺。整座塔由鹅卵石垒砌成七层台阶式的实心结构,通高8.45米,底层直径14米,顶层直径1.5米,占地面积约150平方米。塔刹立一根1.2米高的八面石柱。石柱顶还附着一个石帽,柱上有四面刻字,分别阴刻【南无观音佛、南无释迦佛、南无弥陀佛、南无药师佛】的繁体楷书字样。”因“玛尼堆”坐落溪边,此溪因此名为“塔仔溪”,溪上横跨的石拱桥,称“塔溪桥”。

至于为什么在溪边建塔,众说纷纭,其中,有两种说法比较靠谱:一是因发生过瘟疫,故建塔镇邪;二是在水流出口处建塔 “把水尾”。有人发现,塔的一至六层鹅卵石是同一年代,七层和塔刹石柱则较晚。故可以断定石柱上的佛教元素并非始于建塔之初,可能是后来加盖。

山重的塔与科山的塔同在长泰境内,同被称“塔”,同有风水学上的“把水尾”说法,似乎可认定为同一事物,也就是“风水塔”,可以说是原始的“风水塔”,或者说,是“风水塔”的原始形态。在造型上,科山的塔没有山重的塔精致、讲究,与金柄“玛尼堆”极为相似,连石堆中的神龛都一模一样。据此可知,金柄村“玛尼堆”其实也是一种“塔”,只不过是粗陋质朴的“塔”。

同样的“玛尼堆”继续被发现,只不过这一次的发现地点,是泉州。泉州市永春县文史研究者林联勇先生很快又给我发来三座永春“玛尼堆”照片,使“闽南玛尼堆”的发现北上至泉州北部地区。这三座“玛尼堆”分别是五里街镇高垅村的“米升塔”、五里街镇吾边村的“鱼篓塔”、吾峰镇与德化县三班镇交界虎豹关附近的“挡煞塔”。其中,最为完整的是五里街镇高垅村的“米升塔”。“米升塔”竟还设置了便于登塔的石阶。这三座“玛尼堆”的存在再次证明了“闽南玛尼堆”其实就是原始形态的风水塔。

2019年11月,我再次收到庄国庆先生发来的莆田市仙游县菜溪岩“玛尼堆”照片。这照片说明,“闽南玛尼堆”的分布范围最北点己延伸至莆田境内。值得重视的是,这座被称为镇邪塔的“玛尼堆”位于寺门前面,这就多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闽南玛尼堆”与寺庙之间或也有关系。至少,部分“闽南玛尼堆”与寺庙有关。

这些新发现的“闽南玛尼堆”与西藏玛尼堆惊人的相似。

2020年3月,漳浦县林俊荣先生在一文史群中发的关于漳浦县旧镇霞屿村塔山上的采风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发现照片中的“石塔”正就是我一直在关注的“闽南玛尼堆”。这石塔本地人称为“塔尾针”,因其塔顶有尖状塔刹。此“玛尼堆”位于漳浦旧镇霞屿村塔山上。石塔呈六角形,直径5.5米,高9.2米。塔身北面阴刻“第一峰”,落款右为“明天啟甲子(1624年)”,左为“元春坂上立”(“坂”字林俊荣原写作“协”字,这是错的,其实是坂上。坂上即苑上,为旧镇一村庄)。“塔尾针”石塔的存在,使漳浦县亦成为“闽南玛尼堆”的分布地区。霞屿“玛尼堆”是我知道的第一座有确切纪年的“闽南玛尼堆”。

2020年8月,南安市文史学者洪少霖在朋友圈里发布了一些图片,图片中又出现了我一直在追踪的“闽南玛尼堆“。这次出现的”玛尼堆“极为震撼,它竟然有十二座之多,可以说是”玛尼堆群“。此”玛尼堆群“位于泉州市台商投资区张坂镇崧山村的山头上,占地面积1500多平方米,12座中大多只剩基座,仅有三座较为完整,村民称之为“三座石塔”。石塔底部直径大约3米多,顶部直径大约2米多,残高大约2米多。石塔丛边上有一石碑正面竖刻“天官赐福”,背面自上而下为“元亨利贞”(横刻),八卦图案,“神卦驱煞降祯祥”(竖刻)。石碑曾经断裂,村民将其重新拼接。有人称,该石碑是附近移过来的。

《海峡都市报》对此进行了报道,报道中几位到过现场的专家们达成共识,初步认定为古道场遗址。泉州文管所研究员黄真真认为,在泉州乃至福建省内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类似的遗址;泉州市民间工艺美术家协会主席蒋钦全认为,道场的基座是宋代的,部分构件可能是明代之前完善的,道场正对着泉州湾,石塔下方有波浪形的底座,很可能是镇风祈福之用;福建省道教协会副会长吴历田则认为,“天官赐福”是道教术语,是旧时用作祈福消灾的吉利话;背面上方刻的“元亨利贞”,出自《易经》,这些石塔可能是消灾祈福时使用的“烽火台”,整座古道场可能呈莲花图案,莲花在道教和佛教中都是代表吉祥。

上述几位专家的初步探索,给我一些有益的启发,部分观点我表示认同,但若干地方,可能有待商榷。我从2019年9月开始探索“闽南玛尼堆”,到2020年8月已经快一年了。就在崧山“玛尼堆”发现之前,天津大学玛尼堆研究团队在网上搜索到我关于”闽南玛尼堆“的相关文章后联系到我,大家还一起开了个网络会议。那时,我才明白,这“玛尼堆”现象是全球性的,源自史前的萨满教,除了现已经比较有知名度的,如西藏的玛尼堆、内蒙古的敖包,还有韩国的社郎堂、日本的十三堆------我所研究的“闽南玛尼堆”,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分支。

“闽南玛尼堆”有部分还保留着较为粗朴的原始形态,但大多明显已经受到佛教、道教、风水术的影响,特别是风水术的影响。这在其它的玛尼堆类型中亦可发现。崧山村”玛尼堆群“,与我之前了解到的那些“闽南玛尼堆”,没有太大的区别,仅是数量较多,但这一点也不奇怪,敖包最多也有十三个的。

崧山村”玛尼堆群“与古道场无关,它是镇煞驱邪的”风水塔“,其最主要的功能极有可能就是蒋钦全先生提到的“镇风”。崧山的位置,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风口。闽南的风水塔,大多与把水口、把风口有关。“天官赐福”、“元亨利贞”、八卦图案、“神卦驱煞降祯祥”,都是风水上常用的镇煞祈福字眼与图案,起到厌胜物的作用。我在采风时便经常看到。道教与风水渊源极深,但这些”玛尼堆群“显然与道教关系不大,吴历田会长可能要拿出更多的论据来证明“古道场说”。黄真真研究员认为的“在泉州乃至福建省内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类似的遗址”,过于武断,其实是为数不少,只是常常被忽略。

据以上发现得悉,类似的“玛尼堆”、“风水塔”,在闽南地区显然普遍存在。只是之前很少有人会有兴趣对此进行究根问底,也从未有人将两者联系起来。经过我这一年多层层深入的调查研究,完全可以推定:“闽南玛尼堆”,是“闽南风水塔”的原始形态,与全球性的“玛尼堆”现象之间有着密切的同源关系,是一种古老的萨满文化遗存。“闽南玛尼堆”概念的提出,很可能是闽南文化研究领域的一次重大突破。

佛教传入之前,中国是没有“塔”概念的。塔原本的用途,只是作为佛教僧人的埋骨之所。进入中国后,塔的形态与功能慢慢丰富起来,风水塔便是其一。特别是明清时期,受盛行的风水学说影响,风水塔寻常可见,或立于高山之巅,或立于溪河之畔,或立于道路之侧,或立于城垣之上。高大尚者,如文峰塔,动辄成为州县的标志,用来补地势、镇山水、助文运等;朴简小者,则依然保留原初的“玛尼堆”形态,使人惘然不知其之来由。其中,一些“玛尼堆”与佛教文化深度融合,形成具有佛教气息的“风水塔”,成为佛教文化的一部分。

这些分布广泛、富有特色的“闽南玛尼堆”,是闽南地区值得关注的珍贵文化遗存。

















金柄村“玛尼堆”

七高磜村“玛尼堆”

科山村“玛尼堆”

科山村“玛尼堆”边上的石碑

山重村”玛尼堆“

高垅村“米升塔”
虎豹关”挡煞塔“
吾边村“鱼篓塔”

菜溪岩“玛尼堆”

菜溪岩“玛尼堆”的塔刹


西藏“玛尼堆”

霞屿村“玛尼堆”

崧山村“玛尼堆”

崧山村“玛尼堆”

崧山村“玛尼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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