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王维忠:《最珍贵的遗产》
【总第016703期】
《最珍贵的遗产》
作者:王维忠
昨夜忽然梦见了父母亲。早饭时说起,岳母便说清明节快到了,父母惦记你们呢,怕你们忘了给他们烧纸钱。
我“嗯”了一声,便默然了。
晚饭后,老婆拿了一摞纸,我一看便知那是给过世的亲人叠“金元宝”用的,她悄悄跟我说要回家叠“金元宝”、“金砖”去。
我又“嗯”了一声,还是默然了。
老婆向来重视给公婆烧纸钱的事。回想过往,每当清明冬至鬼节年节,她都要给公婆烧去“黄金”万两、“现钞”两大梱,可谓富奢之极!可她哪知公婆一生俭朴,就算每次给他们搬去一座金山,他们也不会动它分毫,因为俭朴的风格早已经植入他们骨髓,即使到了天国也依然不会改变。
父母一生为农,深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回忆父母在世的所有时光,每次吃饭他们都是认真地坐在桌边。开始我很迷惑,以为是大人们讲究规矩,可又常常看见邻居端着饭碗串着门吃;后来三个哥哥分家另过了,两个姐姐也出嫁了,家中只剩我与父母时,父母便要求我坐桌边吃饭,可是我打小端碗游荡吃惯了,就未从。父亲便骂“你这个败家子儿,饭粒都拿去喂鸡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父母是怕我吃饭往地上掉米粒。我知道,他们对掉在桌上的每一个米粒都是再捡起吃掉的。写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小说《白鹿原》中黄家围墙的财东黄老五要求扛活的黑娃饭后舔碗的故事,与之相比,父母吃饭还是很奢侈的。
家乡是有民间理发师的,我们生产队就有,理发既方便又便宜,然而,父亲却从未找他们理过一次发。每当父亲的头发长了,母亲便让我去拿剃刀、磨石,父亲把剃刀磨好时,母亲也便烧好了水,我也在门口的屋柱上为母亲挂好了磨刀布。在一阵阵嘻嘻哈哈中,母亲用肥皂为父亲洗好了头,然后很像样地用五根手指捏住剃刀,再“唰唰唰”地在磨刀布上用力地荡上三五下,便开始认真地为父亲刮头发,手法竟然十分娴熟,只几分钟功夫,一个锃亮的脑袋便展现在我眼前,从未见过有丝毫伤口。
母亲这个手艺是从娘家带来的还是嫁到父亲身边后学成的我忘记了,只记得母亲手脚稳当、眼神中用时,父亲剃头、刮胡子从没有找过外人,每次都是母亲用一把剃刀解决,这一剃便是几十个春秋。
家乡浙江的冬天阴冷的很,父亲的光脑袋对冷热的感知自然更觉明显,每当冬天来临,父亲的脑袋上总是少不了一顶帽子。父亲早年戴的帽子是大哥在杭州打工时给他买的,是当年在杭州比较流行的那种黑色棉绒帽,类似电影《阿Q正传》中的阿Q在人生最辉煌时戴的那顶帽子。那一顶帽子父亲戴了好多年,似乎我在家读书时的每个冬天父亲都戴着它,棉绒掉光成光板了还戴着,帽子上两个眼睛孔的孔边裂豁口了,母亲找块黑布在里面补一下继续戴,直到我上大学用勤工俭学的钱为他买了一个十分厚实且正宗的军用棉帽,那顶帽子才算被迫退休。
母亲没什么文化,只在解放后读过几天的民校,父亲却是当年的高小毕业。前十来年我回家探亲收拾老家旧物时居然还发现了当年父亲上学时写的英语笔记,上面歪歪斜斜的“this is pen”的铅笔字半个多世纪了居然还依稀可见。我笑问父亲“你还会读吗?”“谁死爱死乓”,那耄耋老人特有的“标准发音”把我和儿子笑得前仆后仰、肚子抽筋。
在当时那个年代,父亲作为一个农民能写会算还会几句英文,其才虽难比秀才,也可算是有一定的文化了。然而,父母教育儿女却从不引经据典、之乎者也地说教。在他们看来身教胜于言教,父母总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感召儿女,要厉行节约,勤俭持家。
是啊,勤是甘泉水,俭是聚宝盆。节俭,绝不应该仅仅是那个物质条件极度匮乏时代的权益之计,更应该是一个优秀民族所必须具备的道德品质和精神状态,是一个进步社会所应当倡导的文明风尚,也是一个当代人应当具备的基本素养。父母虽然没有遗留给我些许家财,却留给了我俭以养德的生活作风。
我常想,假如他们没有教会我懂得厉行节约,勤俭持家的道理,纵然真的给我留下了万贯家财,年长日久不也会被挥霍一空吗?
因此,我觉得“厉行节约,勤俭持家”乃价值千万金,是父母给我的最珍贵的遗产。
2017年3月18日
【作者简介】:王维忠,笔名剑冰。出生于浙江省,移民于黑龙江。毕业于师范学校,后攻读了法律本科。曾任教师、机关秘书,近二十多年为一基层法院之法官。散文、诗歌为饭后茶余之爱好,偶尔为之,报刊中略有发表。
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华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本期编辑:明华微 信 号:shaiwangnv来稿须知:原创,文责自负。稿件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杂文,书法、摄影、绘画作品。初次投稿:附作者姓名(笔名)、个人简介(150字左右)、照片一张。投稿信箱:438371346@qq.com qiufengjj@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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