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孙宝佃:《我的大学之路》(第二章)
【总第022503期】
我的大学之路(二)
作者:孙宝佃
第二集
按入学通知书上的注意项,我在宁波车站买票时就一口气把火车票买到了山东张店,所以在上海阿姑家留住了三天。三天后,我们三位同学又踏上赶往垦利县境内的路。
因是过路签票,无座。上海北站我扛着大行李箱呼呼地上了车,找了一圈没有座位,于是,在乌烟瘴气的车厢里我便学着别人样子,逐个地问了起来。"同志,您到哪里下车!","滁县","徐州!","济南!","...",一个比一个远。一开始目标是苏州,问了几个又把目标改南京,最终落在"滁县"上,是位到滁县的老太太。
在寻找座位的过程中,我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劣势,农民样不受人待见。后来总结经验,改变策略,要盯准女人问,尤其是老太太。比如,在之前曾问了一年轻男人,他懒洋洋地说到很远才下车,谁知当一年轻姑娘问他时又说南京就下,结果位置让姑娘抢了去。
是啊,这并不奇怪,美丽的姑娘就像只美丽的蝴蝶,飘进在这样吵杂无度的车厢里,她飞到哪里都会受人喜欢,尤其是男人。女人蝴蝶般的香味依附在男人的身旁,谁不愿意呢!
我盯紧着那位滁县老太太,偶然用生硬的普通话与她沟通,套点近乎,生怕她"叛变"把座答应给别人了。老太太普通话比我还生硬,我只有比划着,在比划中她理解了我十分需要她滁县后的那个座位。在对老太太安抚定当后已是晚上,我有点困意,就拿出几张报纸铺在老太太的座位下,爬进去躺了起来,刚躺下感觉好舒服。在一片自我狭小的空间里睡我的觉,世界真奇妙!在躺进去之前,特心事重重地告诫过老太太,到了滁县一定叫我。
谁知躺了一会觉得味道不对劲,不知老太太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一个劲地放闷屁,我就成了直接受害者,躺在下面又不敢啃气。真是的,老太太放闷屁还特别有经验,每当放闷屁时,屁股轻轻一抬,毫无声息地放出来了,她还装着若无其事,甚至自己蒙着鼻子还想加害与人。我苦笑着,其实,像放闷屁这种事,自己以前在课堂上干过,谁知这会老太太也在灵活应用这种技术。没招,我又赶紧从座位下出来,逃离了闷屁灾区。
出了灾区,夜间无所事事,我便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旧口琴,走到车厢连接处,轻轻吹了起来。吹了几曲,引来了一位大嫂级的女人,黑乎乎的脸,若除去那种黑乎乎,模样还是不错的,说一白遮百丑,她正好被黑反了。"你好!吹得好听!",黑大嫂与我招呼着。好啊,出来这些天还是第一位女人主动跟我打招呼,心头一热,想必黑大嫂也会乐器了。"您好,你哪里下?",我好像仍在问座似的,忙不迭地算招呼了。"我,去漠河,北京转!","漠河,是那个省的啊?","黑龙江,苏联边境!我是上海知青","上海知青!",我吃了一惊,我心里即刻想磨去她的黑乎乎外表,心中便出现了上海女人美丽的模样。"我在那边成家扎根了,嗨,没有办法!我们合奏下吧!",说着她从裤兜里不慌不忙地拿出把上海产的国光牌口琴。我喜出房外,问:"吹什么歌?","上海知青之歌,会吗?","会,但那是首禁歌!","又不唱,吹谁能知道!"。于是,我俩合奏了起来。
那是首伤感度很高的曲子,有种知青与亲爹亲娘生死离别的情调,高中时海军部队子弟教我过,在家也就偷偷地唱,地头干农活时曾教过一位小妹,把她激动得哭滴滴的,我不知所措,别人还以为我强暴她了呢,我有这心,那有这胆。
在车厢连接处,我俩轻轻合吹着,随着曲子吹奏,在昏暗的空间里,我渐渐感觉到她眼里在不断地渗出泪水来,嗨,我把她吹哭了,她也许想起了上海的爹娘,也想起了漠河遥远的家。看她的样子,我连忙建议合奏首火车向着韶山跑,那曲子欢快,她说好,真算又把她从哭声中拉了回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哭滴滴!
一阵紧急刹车,车到了南京。南京下一站便是滁县了。我怕老太太食言,就连忙对她说:"我要去看下老太太!","老太太?",她一脸茫然。我转身回车厢去,在回头向她招手告别之间,看到她正拿着手绢安抚着她的眼睛。"漠河!上海!天地之间!",我心中一颤,连忙奔老太太而去。
这样,我从上海站一直站到滁县,到了安徽境内,站了整整一个江苏省,而这一路都在夜间运行,苏州,常州,无锡,南京这般美丽的城市,都在我的眼前悄然划过,我十足像在经过一个个美女时,眼睛却蒙瞎了一般。不仅如此,心里还得老惦记着老太太。
火车在咣当咣当地摇晃着,我坐在老太太留给我的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可怎么也养不起神来。还时不时地伸进口袋里摸摸我的入学通知书,通知书像个护身符,像是我生命的全部。在这车厢里,可以想象除了我们宁波勘探系三剑客外,一定还有其他怀端梦想的名校学子。虽说是一张印着通知书的纸,可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换来的,有多少人最终连这样的纸都没见过。我仍在美丽地回想中。
"符离集到了,符离集到了!",我朝窗外望去,站台上兜卖着"符离鸡","符离集卖符离鸡,安徽人真会用词!",我心里想。看着对座吃着的红彤彤符离鸡,口中即刻渗出水来,真没有出息。我不由自主地往口袋里摸去,摸到颗上海小白兔奶糖,是阿姑给我剩下的,我赶紧往嘴里塞去,总不能在符离鸡面前流口水,出洋相吧。就是嘛!人还是得有点儿志气,没有志气总得有个办法。这会小白兔帮我解了围。
火车继续往北,谁知火车一会又从安徽进入了江苏徐州,这地图画的,火车像是打游击,江苏安徽交替的那样频繁,像邻居串门,国家就不能一刀把它切直了吗?这从徐州上来的人,口音变得太大,不是江苏口音,也不是安徽口音,仔细一问才知道接近河南口音。我连一句正经点的普通话都讲不好,面对这些口音时只能傻听,傻笑,一路无语。
印同学和王同学又都散落在别的车厢,也不知道他俩的"死活",没人聊天真无聊啊。
无聊际,从徐州上来一位学生模样的男孩,跟我一样行匆匆地扛着个大箱,正逐个问座,问到我时我说到济南,他见无望就停在我旁边。他书生白面,中等个儿,长相英俊,穿着洁白的卡白上衣。看他那场势或许是被北大清华录取的了。我试着与他聊了起来,谁知一聊,他竟也是去垦利报到的校友,自动化专业的。我大喜过望,原以为只有像我这样看着符离鸡,偷偷吞吃奶糖化解的人才配去垦利呢!你看看,他这么英俊少年也去垦利了,这不是騰的提升了垦利的档次了吗。那不是也騰的提升了我的档次级别了吗!还是上海阿姑说得对,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像是在一片沙漠里找到了位挚友,话哗啦啦地打开了,旁若无人地聊起高考来,聊起了志愿来。聊天中知道他考了四百多分,果真是北大的料,学石油是他自己报的志愿,他说能源是以后的大方向,大有前途。听着他这样讲,我也便趾高气扬起来,于是乎,垦利在我心中渐渐变得神圣了。高中班主任还抱怨我把买肉的分数买了豆腐了,这不,石油那是块大有前途的油豆腐呢。
徐州后,我就把座位合他轮番着坐了,路途也就不再寂寞难耐了。
轰隆隆,火车向着济南奔去。
孙宝佃,男,浙江宁波大榭人,1961年1月生,硕士,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中国石油集团公司高级技术专家,中国石油大学(华东)硕士研究生指导教师。1982年本科毕业于中国石油大学测井专业,2003年在长江大学地球探测与信息技术专业获硕士学位。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华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本期编辑:学英微 信 号:shaiwangnv来稿须知:原创,文责自负。稿件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杂文,书法、摄影、绘画作品。初次投稿:附作者姓名(笔名)、个人简介(150字左右)、照片一张。投稿信箱:438371346@qq.com qiufeng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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