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有可能——周末茶座纪事

（《红楼梦》音频故事在“懒人听书”官网，搜索“名著故事”即可收听。全国各地不少青少年朋友因收听此音频故事开始阅读原著。）

前一次茶座奇奇状态不佳，跟他们讨论完如何证明贾政的结论不正确，以及贾雨村如何叙说自己的观点后，要他们交流过去一周除了《红》之外所读的其它书籍。

顽劣的小小孩通常不会那么乖巧地配合，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很概括地跟你说郭靖傻傻地特别可爱。要想让他们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就自己所阅读的内容展开，甚至出现唇枪舌战的场面，到底要花一番引导工夫。

原本让他们口述每一回的内容，甚至还打算三至五分钟不可有明显的停顿，看来要求明显有点高，想当初莫言把从外面听来的故事讲给母亲听，还真不是小儿科。不过纵使结结巴巴，金口难开的奇奇还是断断续续地完成了任务，只是时间有点长。

正是居于这一点，我搜肠刮肚设计了故事梗概和开放拓展的表单，从几个维度迫使他们思考。“门从哪开，人从哪走”，决不只是管理学上用得着的人性启示，事实再一次证明，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对成人引导的需求更是不可或缺。

第一次交上来的阅读表单着实让我激动了好久，不但能将一回内容按他们的理解划分成几个故事情节，还能联系自己的生活实际说出心里话，开放拓展部分更是天马行空，像什么给僧道颁发“幻术奖”啊；若自己是封肃，肯定不会那样对待士隐，因为人有旦夕祸福嘛等等不一而足。

没有思考的阅读是不完整的，能让他们思考，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工作量不小，要安静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得要点定力。所以上次状态不佳的奇奇，就没怎么动笔啊。而平时学业又忙，听余老师说，偶尔，奇奇不紧不慢一丝不苟会战斗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结束学校的作业。

在这种情况下，只好带着他们逐句精读。计划不如变化快，得随机应变才是。

当问及假如他们是林如海，会答应贾雨村的请求帮他谋官吗？

奇奇少有见地说”如果不帮他，又没有别的理由，所以不得不帮。再说帮助他可以交到更多的朋友。“

丁丁反应强烈，说“绝不，贾雨村太坏了”。他已经泛读一遍，知道后来贾家被抄家正是贾雨村煽风点火。还义愤填膺地即兴演说：自从小彭加入他们一伙后，冲突不 断。就在前几天，小彭和杨思捷谈论游戏，被黄运成听见，说要向李老师告状（李老师颁布了一道禁令：不许谈论游戏。），结果小彭灵机一动，毅然决然出卖朋 友，反诬告丁丁他们三个谈论“高达”。

“我真后悔交了这个朋友。“丁丁说。

对于这种结论，我当然会激烈反对。丁爸的淡定随即派上用场，语气平和地问：“那你们最想对彭家脊说的话是什么呢？彭家脊这样做，你们又有什么损失呢？”

奇奇这天表现超级棒，抢答：“我保持沉默，不跟他玩了。”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向老师告他的状！”

丁丁还处在相当气愤的情绪中，咬牙切齿，我们一再追问，才挤出几个字：以后不跟你玩了！

丁爸说有可能小彭不知道他那样做伤害你们。

“不可能！他又不是婴孩。”

没想到丁丁这句话触及了丁爸的敏感区，丁爸平时最忌讳“不可能”，“随便”，无论可否，他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就像当初把一个远在天边梦幻一般存在的丑小鸭俘虏成自己的老婆一样。

丁爸不动声色地问他们知不知道“爱迪生”，然后把刚读到关于爱迪生与交流电发现者特拉斯之间的争论一文在此分享。1929年在爱迪生发明电灯50周年以及发明白炽灯15周年纪念会上，80多岁的爱迪生老泪横纵：“我曾经犯了这么多错误，无颜面对这么多尊贵的宾客。”

这位拿直流电相关专利拿到手软的发明大王，为保证直流电在电力行业的霸主地位不被憾摇，曾使出浑身解数“妖魔化”特拉斯发现的交流电，包括发起舆论攻势抹黑 交流电，通过点击大象等动物致死的实验激发公众对交流电的恐惧感等等。而曾经给爱迪生打工的特拉斯毫不示弱，不惜代价要把“皇帝”拉下马。

最终当然是顺势者得天下，爱迪生黯然告败。

“爱迪生当初也觉得交流电优于直流电不可能，对不对？”我问。然后我跟他们说”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没有绝对不可能，任何一种存在都是很多种条件共同组成，其中任何一种条件的变化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不可能的事不能保证将来也不可能。

说着说着，感觉说到哲学上去了。难怪法国中学招考要考试哲学，哲学思辨无处不在，也难怪很多自然科学家必须修个哲学博士方能完美。

讨论可能与不可能，顺便交代他们今后必须做出选择，不可以“随便”代之。

一阵激烈的讨论之后，读到“贾雨村谢不释口”，鼓励他们照葫芦画瓢，创造成语。可他们却说老师会不允许的。

我想是他们对老师的误解，常用汉字就那么五六千，排列组合造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此有创造性的工作，明智的老师怎么会反对呢？曹公在这部经典里自创词汇不胜枚举，如昏惨惨，拿起脚就走，意悬悬……

爱不释手，手不释卷，书不释手，便是说服他们自创成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