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奶奶灰”

晨练拽步舞场地，常见一位染着“奶奶灰”的短发女孩儿，皮肤白皙，动作劲爆，前额的“奶奶灰”也跟随她跃动的身体一上一下有节奏的跳动，动感十足。一曲终了，她常常将额前短发撩起，露出里面真实的黑发。她原本有一头油亮的黑发，染这一头“奶奶灰”，应该是追求时尚。

　　真想给这样年轻的孩子说，无须这样急切，这样的“奶奶灰”，你会自然拥有，无须努力，无须花钱，时光这个美发师，会给你超级正宗的染就。

　　正宗的“奶奶灰”，发根发梢颜色如一，无论头发长到多长，都不会长出“阶层”，长到“脱节”，长到“露馅”。这样坦诚的真实，无需努力维护，就唾手可得。

　　“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过努力而自然得来的东西，往往显得不够美，比如衰老，贫穷，白发。

　　天然的“奶奶灰”，常会吸引来异样的眼光，一如现在年轻人的“奶奶灰”，只不过评价不同。看这是染得“奶奶灰”，这是赞美其大胆时尚；后面则说，哎吆，看，老成这白头发，也不知道染染！责备形象不佳的情绪溢于言表。

　　染就的“奶奶灰”，是一种色彩，加以满脸的胶原蛋白，红润的肤色，衬托的不是奶奶，而是灰色；真实的“奶奶灰”，却是多色掺杂，另外皮肤松弛，晦暗发黄，让人发现的是奶奶，灰色仅是个陪衬。

　　按着晨练人年龄推断，应该有五成以上的爷爷奶奶，但在染发剂作用下，或红或黄，或棕色或栗色，或各种黑，那头“奶奶灰”，都被藏在了彩发之下。偶尔，在鬓角处，偷偷显露一点黑白混杂的本色，不仔细观察，细节常被忽略。也有在头顶冒出一圈白发的，仿佛在黑芝麻队中故意做了白芝麻的一圈小阵营，稍一注意，主人用手摸摸头发，尴尬的说，该染了。也见染得不勤快的，几乎将染得黑发快被剪完时才不得不重新上色，如此头发会经受这样一个过程：先是全部一抹黑，逐渐的，染就的黑色被白发击退至离头皮半寸之外，不要有风，有风就会撩拨起黑发，白发隐约可见；白色恐怖逐渐扩大疆域，黑色头发节节败退，直至退至发梢；痛染一次，彻底摧毁所有白色阵营。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实在不能容忍白发的人大有人在，最初，我也是其中一员。用剪刀将零星白发于发根处一一剪掉。一根白发虽常会连累三四根黑发，自己照看镜子，操持剪刀，滥杀无辜不可避免，好在黑发很多，误杀十几根儿、几十根儿无伤大雅，那叫宁错杀1000，不可放过一个的锱铢必较。等到白发增多，均匀掺杂，头昏眼花，甚至分不清哪根白、哪根灰、哪根黑时，才放弃逐一斩杀白发的念头。无法从源头上扼杀白发的特点，意味着维护这一头“浑然黑”，需要一月一小修、几月一大修的恒心。生性随意、不顾形象的特点，忽然一下子扩大到破罐子破摔，不剪了，扎眼就扎眼去吧，反正自己看着的时候少！于是，就顶着这一头灰白，行走在各种异样的眼光里。

　　因此，也格外成熟了一些，各种奶奶的称呼，也便笑纳了，偶尔倒水递茶，接受者往往吃惊、理亏，于是，也便理所当然的装起长辈来了。毕竟不好装得更久，偶尔开怀大笑 ，童心复发，也让众人骇然，再稍稍正襟危坐，端庄起来。

　　兄长长我九岁，我常被当成他的姐姐，也无须解释；前面走，后面常常飘来各种议论，这样的年纪，还扎着辫子。对此，只能给她们一个后脑勺，遐思去吧；骑行在路上，常感觉眼神不在山地车，都在头顶，看去吧，都是亲生的。

　　善意的劝告，因为执拗的拒绝，逐渐少了，作为自封的白发协会会长，队员们偶尔相视一笑，谁能奈我何？谁又有闲心去关心一个不相关的人？不过是闲谈时，大家非要找个无关紧要、又有共性的谈资罢了。
　　
　　偶尔，也有这样的声音：真有勇气；还是这样好，健康，可惜，我做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口头上权宜的话，不过还是很受用。

　　一向崇尚自然风格，染发者，在我们家会受到批评，这也就是能够毫不动摇捍卫本色的原因，执拗，是有坚强后盾的。

　　这一头真实的“奶奶灰”，常常考验判断者的眼光，一时，竟让多人看走了眼。这样没有办法，长成总给别人误会的脸，也是一个无人企及的本领。没有经过多么努力，唾手可得的，固然不够美丽，可，始终保持不经加工的天然，也很难得。固守本色，活成天然，让“奶奶灰”本色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