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与星空

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法院的庭审现场，是亲戚家的一个女孩儿，和我一般大。她的亲生母亲因病去世了。她和爸爸、后妈生活在一起，却惨遭后妈毒打。不知道是她的什么亲戚在帮她打这场官司，就是那种看了让人泪流不止的伤痕。

我记得特别清楚，法官让她叙述后妈是怎么打她的，她一时发抖、口齿不清、讲不出话，就把两个胳膊上的袖子捋起来，双手伸向前方，像是要跟命运声讨公道。

让受害者叙述自己的痛苦，本身就是种折磨。

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哭了，包括我。我当时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被气氛所渲染，跟着别人一起流下了复杂的眼泪。那个后妈太狠了，坐在被告席面无表情、理直气壮，而那个女孩儿又瘦又小，才七八岁，让旁人看着无比心疼。

那时候还没有“阴沟”这种表达，如今看来，她就是实实在在生活在阴沟里的人。就像《少年的你》里面的陈念，一样的无可奈何。阴沟的反义词是星空，电影里说到：呆在阴沟里的人记得要去仰望星空。实际上，很多人在无比痛苦时根本想不起星空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家里人跟我说：那是XXX，长这么大了。不仅长这么大了，还结婚了。时隔这么久，见到她笑，我的心里顿时开出了一朵无名之花，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一时令我愣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她长得非常漂亮，嫁给了谁我不清楚，就是看到她笑着和人说话，又听说她现在过得不错，我特别感动。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就动笔写了下来。

谨以此送给现在不幸地生活在“阴沟”里的人，星空在头顶，虽然暂且触不可及，但它在那里，它一直在那里，总有一天会照亮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