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难,贪污,车祸,离别:最疼的婚外恋,温暖了至暗6年
他们就像,
扎根在黑暗中的两株植物,
扭曲着身子向着那点光生长。
哪怕那光是见不得人的,
却成了各自生活中最大的希望。
娜姐,我关注你一年零三个月了。
这一年零三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你听。
是的。我想。
我每天都在想,但我从来不敢付诸行动。
我的想法和行动之间,就像隔着一段深邃而暗黑的悬崖,凭借我个人的力量,怎么也翻越不过去。
直到那天晚上,我再次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又旁敲侧击地问你时,你说了这样一句话:
“任何一种情感,只要存在于世间,都值得被看见。”
天啊,就这一句话,让我泪流满面。
我一直为自己这段情感羞耻,原来是我怕它被看见。
或者说,我怕的也不是它被看见,而是怕因为它,我遭到审判。
我怕别人审判我,所以就一直在内心审判自己。
这种内心的战争,让我犹如一个孱弱的病人,明明灵魂已经瘦弱成一张纸片,但肉身还要装作坚强无比。
太累了。
我必须结束这内耗的战争,我决定坦白自己的恶意。
在你这一亩三分地上。
我是一个身陷婚外恋的已婚女人,已有6年时光。
我想,只要我把这个事实说出口,马上就会有人拎着明晃晃的刀剑,从网络那端跑过来,追杀我,一刀刀刺中我的心脏,不把我刺得血流一地,他们绝不罢休:
“结婚还搞婚外恋,真是臭不要脸。”
“婚外恋还搞这么久,难道上瘾了吗?”
“既然上瘾了,为什么还觉得痛苦,真是自作自贱!”
对的。
亲爱的朋友们,不管你们是辱骂我,还是担忧我,你们说的都是对的。
但,在我承认你们评论的正确性之后,也恳请你们让我把话说完:
毕竟,鼓足勇气坦白我的内心,对我来说也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
在讲我为何陷入婚外恋之前,我要先讲讲我的婚姻:
我来自中国西北的一个小县,16年前考上大学,在大学校园里,遇见我的丈夫王大川。
王大川和我是同一个省但不同市的老乡,就读的专业也和我不同。
我们认识后,他就像陷入爱恋的所有青春期男孩一样,对我展开了羞涩而赤诚的追求。
那时候的王大川,阳光,帅气,温暖,犹如闯进我生活的天使。
内心里,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
我们家没有男孩,只有姐妹两个人。
重男轻女的父亲常常为此哀怨,特别是在他和母亲双双下岗后。在无处躲闪的生活细节里,他常常流露出对我和妹妹的厌恶。
这种厌恶,并不一定指言语上的恶毒和攻击,而是眼神和语气里隐藏的,更可怕更深邃的东西。
比如,他会常常感叹自己绝后。
比如,我和妹妹都考上了大学,他依然无法高兴起来。
比如,他会在脾气败坏时迁怒于母亲,认为娶了她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
他没有殴打过我们,但从他举手投足间传递而来的那种冷漠,让我常常感到:
生为女儿,我很抱歉。
但我从未憎恨过父亲。或者说,我从来不敢憎恨父亲。
但这种内疚,化为心头的认知,就成了“我不配”。
我不配得到爱,我不配拥有更好的人生,我不配成为幸福的人。
所以,王大川追求我时,我是逃避的,就像逃避所有不敢奢望的东西。
但后来,我们还是好了。
我表面逃避爱情,但内心里特别渴望有个人,能霸道而深沉地爱我。
毕竟,我长到20岁,还没有被哪个男人真爱过。
我和王大川好后,也经历了很多小情侣之间都会有的误会和争吵、分手与和好。
特别是,我从大二起,就开始打工赚钱自己挣学费,一个人做了三份兼职,而王大川非要用他的钱养我:“我家有矿,你只管跟着我混就行了。”
王大川所说并非虚言。他家里的确有矿,是大理石矿。
虽然谈不上特别有钱,但要比我家好很多。
我不愿接受他的施舍。
或者说,我不愿他看低我,不愿从一开始就依附在他身上,然后真的变成父亲口中诅咒的那种“没用的女人”。
我的骄傲,让王大川恼怒。而他的恼怒里,分明又有着更狂热的爱恋。
“你果然和别的女孩不同。”
那时,王大川说。
大学毕业后,我和王大川都留在了省城。
我签约到一家上市房企,主要做企业内部宣传这一块儿,王大川在他父母铺路后,考进了我们本省的银行。
那时候,我们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虽然,我骨子里有拧巴苦涩的深切忧虑,但王大川父母对我很满意,全款给他在省会买了婚房,并拿着远远超过我们当地风俗的彩礼,到我家去提亲。
从没有肯定过我的父亲,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扬我“争气”。
就这样,工作的第三年,我和王大川结了婚,且很快怀了孕。
我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里,以为这切切实实的幸福,永远都会绵延下去。
我根本不知道,命运反复无常的手,正把玩着我等了20多年的安稳,然后突然把它捏个粉碎。
我怀孕第8个月时,王大川家的矿出了事儿,一下子死了5个矿工。
他爸害怕坐牢,竟然贿赂乡政府一起瞒报,用钱收买受害者家属。
结果没有谈拢,其中一个受害人的亲戚在国家某部委上班,直接把这事儿捅到了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然后开始大动干戈的倒查,从省里、市里到县里。
这一下,事情闹大了:
矿被关了,他爸被抓了,因为瞒报处罚加重,仅罚款就交了300万。
婆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脑溢血昏了过去,虽然抢救了过来,但成了腿脚都不利索的病号,终日需要人照顾。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阵仗的王大川,和他小叔四处托人找关系,敲了很多门砸了很多钱,我公公还是被判了6年有期徒刑。
一个家,就这样一夜之间塌了。
我永远记得,我公公被宣判那天,王大川从老家法院回来,蹲在厕所里一个劲儿把头往墙上撞的样子。
那是一个还没有做好长大准备的男人,面临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展露的脆弱和哀伤。
抑或还有,自暴自弃。
“矿没了,爸爸坐牢了,但我们还有妈妈,还有工作,还有孩子。只要我们争气,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些天的日日夜夜,我都在黑暗中搂着萎靡不振的王大川,这样说。
他像个孩子一样躲在我怀里哭。
我以为我的支撑,能帮他撑起一片天,陪他走过人生的至暗时刻。
但后来,我发现他越来越不对劲:
眼神空洞,焦灼不安,一直躲闪。还总有电话打进来,而他总是在我面前扯谎挂掉。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都流淌着恍惚而堕落的气息。
我以为他得了抑郁症,或者是出轨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甚至安慰自己,就算他得了病,或者爱上了别的女人,我也能接受:
这一年多,从他爸出事,到他妈病倒,再到家境败落,他承受了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但结果,都不是。
他竟然迷上了赌博。
而且是挪用公款。
当王大川银行的领导找到我,告诉我王大川挪用了150万公款,全部用来赌博时,我险些晕倒在公司的茶水间。
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个误会。
但,这是真的。
当王大川跪着在我面前忏悔,说他被发小拉下水,以为赌一把就能得到数十倍的盈利,给他妈妈、我和女儿一个更好的生活,没想到深陷其中,越输越多,不得不挪用客户的钱填补大窟窿时,我恨得用指甲把自己的手掐出了血。
他还是我爱的那个王大川吗?
他还是发誓再也不让我受伤的王大川吗?
他还是深夜里搂着我说“是时候轮到我承担责任”的王大川吗?
我连夜和他的小叔小婶商量:
最后卖了他爸留给他的最后两套房子,又借了小叔30万,第二天早上给银行送去。
但,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王大川挪用的这个大客户,直接投诉到了银监会,并说如果不严肃处理,将把这事儿在网上曝光。
分行领导即便有袒护王大川的心,最终还是选择走法律程序,安抚客户,维持体面。
王大川因挪用公款罪,被判处8年有期徒刑。
而这,距离他父亲出事儿,仅仅过去了两年零一个月。
我的天,真的塌下来。
我整夜整夜失眠,多少次站在29楼的阳台上,想要纵身一跳。
但看着2岁的女儿,我懦弱地选择苟且偷生:
她是我选择生的孩子,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亲人接二连三出事的伤痛?
她理应被爱,被毫无保留的深爱。
她是女孩,但她配得到这世上最珍贵的爱。
而给她这种爱的人,唯有我。
那个怀着一腔幸福的憧憬,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哪怕,幸福的梦破了碎了,但这爱,我有责任给她。
王大川出事后,我妈从老家来给我带孩子。
她一辈子活在父亲的诅咒里,没处安放自己的委屈,就把这恨意转投给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吆。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注定没有好结局的。”
“当初,你们收人家彩礼时,是眉开眼笑的。”我不想再忍,就怼回去。
怼回去后,我又后悔:她说到底是我妈,是个不幸的女人。
我因为状态混乱,工作接连出错,好几次因为内部资料数字统计不准确,文件写得不严谨,遭到公司宣传部长的狠批:“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走人!”
我委屈地坐在工位上流泪,又不敢放声哭,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到键盘上,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絮,咳又咳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生活不是坏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好起来。
它有时候会一直坏,一直坏,一直坏到把你拖进黑暗的深渊里,还不停往你身上砸石子。
老樊,就是在这时候,走进我的生活的。
那是集团内部的一个交流会,我负责整理并发放材料。
老樊是同城一个分公司的中层,因为核实一些资料,我加了他的微信。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老樊时,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来自记忆深处某个遥远年代里的深刻交集,也像迷失在茫茫沙漠里的独行者,孤独口渴得快要死掉时,突然碰见了同类。
当然,这种感觉,也可能是一种借口:
为了深交和欲望,而自我编织的一种理由。
老樊比我大12岁,已上班20年,长得高大挺拔,即便人到中年,依然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帅气的男人。
一开始就是聊工作,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生活。
一直在同事面前谎称老公在国外工作的我,破天荒地在他面前说了真相,甚至从我和王大川的校园恋情,一直说到他的贪污犯罪。
“我和爱人,也是大学同学。”老樊没有安慰我,而是和我讲起他和妻子的故事:
他和妻子都来自农村,也是老牌985大学毕业,也是彼此的初恋。
20年前,他们结婚,他本来是在设计院上班。但儿子7岁时,妻子接孩子放学回来的路上,发生了惨烈的车祸。
孩子没了,妻子成了高位截瘫。
自责内疚的妻子,曾先后数次自杀,都被老樊拦下来。
为了治愈妻子和自己,老樊又四处托人,领养了一个女儿。为了撑起一个家,老樊离开了设计院,加入这家世界500强的房企,只为多赚点钱。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老樊对我说,狂风暴雨,最多不过持续一天一夜,更多的日子,是晴天,是多云,是绵延细雨,是平淡无奇的白昼和如期到来的黑夜,这是老天爷的做派,也是大自然的规律。
“不要怕,我可以,你也可以。”老樊说。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的怜悯,或者煽情的鼓励。
但我还是听出了深深的懂得。
因为疼过,所以懂得。
就这样和老樊熟悉起来。
这种熟悉,就像你原来以为,你是一个人走在黑夜的山间,鬼魅影影绰绰,野兽嘶吼哀鸣,脚下是悬崖和乱石。
忽然,你看见对面的山路上,有人撑着火把走过来,他看见你,还唱起了山歌。
你的心,一下子不怕了,亮堂了,欣喜了。
就是这种感觉。
我在工作中遇到的所有事儿,都可以说给老樊听,他总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儿,给我出思路,想办法,找到症结,妥善解决。
他就像一个师者,一个兄长,一个前世就有过深刻交集的故人。
我甚至给他讲了我父亲,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羞耻和伤痛,最奢望的肯定和深爱。但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
“不要奢望他回头找你,你要自己往前走。”老樊说,大海上没有不带伤的船,但船并不会因为有伤而舍弃远方。
我开始依恋老樊。
但强烈的道德感,一再提醒我,这是错的,这是不可以的,这是一种罪恶。
为了逃避这种感觉,我开始频频带着女儿去监狱看望王大川。
但高墙内的他,在失去自由后,对我愈发冷淡:“我的人生毁了,我不想给孩子丢人,咱们离婚吧。”
“不!”我当着狱警的面儿吼他,“你说过的,你说过要让我们娘俩过上好日子。你欠我的,你出来一定偿还我。”
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我不愿放开王大川,是不愿放弃青春年少时,他曾为我编织的那个梦。虽然,筑梦的他,早已像换了一个人,但我不希望这梦破灭。
当然,我也经受着良心的拷问:我不愿在他最难的时候离开,我们曾那么深切地爱过,他是我女儿的父亲,我必须等他出来。
但我是一个女人。
一个有脆弱有伤口的女人,一个特别累特别难的女人,我需要一个强壮有力的臂膀,把我从淹没头顶的沼泽里救出来。
哪怕,给我一点点支撑也好。
所以,我又一一次次打开老樊的微信。
老樊依然像个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那样,不疾不徐地帮我解答着很多难题,从生活到工作。
我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先后几次删了老樊的联系方式,又一次次加回来。
“我好像爱上你了。”我给老樊写了一封长长的电邮,“我知道这是错的,或者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像个无药可救的人,跌落在这自以为是的奢望里,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不知道如何解救自己。”
如坐针毡的3天过去后,我才等到老樊的回复。
“我妻子患病后,我正值盛年,也面临过诸多诱惑,甚至想过去找职业性工作者,来解救身体的饥渴。
但内心的羞耻,逼迫我无法做那样的事。
这些年,我靠自己的一双手,撑了过来。我知道这是不健康的,但相比内心的冲突,这是最简便的。
谢谢你爱我。但我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勇气接受。
或者说,我是否真的做好了,迎接你的准备。”
我将老樊模棱两可的回复,视为拒绝,由此陷入了平生第一次失恋。
我再次退回童年时,那个被父亲嫌弃的小女孩,并把枕头哭得湿透。
我想,我和老樊,就像两个背着十字架的溺水者,谁又能拯救谁呢?
但,这个结论,为时尚早了。
就在我决定从这段感情抽身时,集团公司去云南搞团建,我是跟队拍照采访的宣传员,老樊也去了。
在香格里拉纳帕海的那晚,老樊趁着酒劲儿,在走得分散的队伍后头牵了我的手。
喝得一摇三晃的他,口齿不清地说:“我,可以,牵一下,你吗?”
那一刻,我内心涌动的,不是得逞的喜悦,而是心口的绞痛:
这个年过四旬、两鬓斑白的男人,和我一样苟延残喘地活在道德和责任的重负之下。
我有多恨自己,就有多可怜他。
那一晚,我扶着他,牵着他的手,走了很久。
就像牵着自己孤独的灵魂,游荡在异乡孤独的秀色里。
从云南回来后的第三天,老樊给我留言:“我可以单独见你吗?”
我们见面了,是的,去开了房。
我们就像两个迷路的孩子,也像两个绝望的水手,在欲望的海啸面前,紧紧地抱着对方,来抵御生的苦和活的难。
第一次并不如想的那般好。
老樊却哭得像个孩子,他从后面抱着我,紧紧地贴着我赤裸的肌肤,哭着说“对不起”。
我也流了泪。
我清楚地知道,他的“对不起”,并不仅仅说给我一个人听。
我们就这样好了。
好在,我们都是非常克制的人,也顾忌各自的家庭和名声,一个月只见两三次面,每次只在一起两个多小时。
我们没有争吵,没有要求,没有额外的附加条件。
我们只是,说话和做爱。
但老樊每次见我,都会带些小礼物,有时是丝巾,有时是口红,有时是高跟鞋,有时是红酒。
我偶尔也会给他买衬衫和腰带,但我又怕惹他妻子起疑心,所以做得最多的,是尽量提前到酒店买单。
我的内心,也经历从忐忑不安、羞耻自责到随遇而安的转变。
只是,很多个深夜里,我还是会梦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坐着轮椅恶狠狠地向我迎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知道,我罪有应得。
但这罪,又成了我暗淡生活里的光。
我沉浸在这罪孽里,贪婪地沐浴着这见不得人的光,期待它能停留地久一些,再久一些。
除了身体的交流,老樊也在日常生活中,不动声色地帮我很多:
我女儿上小学时,是他悄悄找了位高权重的老乡,把孩子调到离我家最近的实验小学。
我买房子时,首付差点钱,他知道后,二话不说,就给我打了过来,虽然我很快还了他,但他的举动还是让我感到安心。
他甚至在我去看王大川时,多次让我劝说王大川好好表现,争取减刑,他在省司法厅也有关系很好的朋友。
“你,不吃他的醋吗?毕竟他回来,我们之间可能就要结束了。”
“你不是也没有妒忌她?”他长叹一口气,“都是可怜人。”
我有时也会问自己,我和老樊这是怎样的情感。
我认识他时,30岁,他42岁。
如今,我已经36岁,他也48岁。
我们小心翼翼又细水长流地维持着这段感情,就像维系着这糟糕生活里,最后一点希冀。
我们之间没有猜忌,没有控制,没有争吵,甚至没有说过天长地久的愿景。
我们以这样羞耻而深沉的方式待着对方,谁都没有想着再换一个人来爱。
也或者,这婚外的感情,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奢望,是梦幻。
我们在这梦里,通过对方来确认自己,不愿用错上加错的行为,彼此伤害。
就像一个吃尽了苦头的孩子,满足于一小口一小口嘬冰糕的那点甜。
“我爱你。”有次见面,老樊小睡片刻后醒来,亲吻一下我的耳朵说。
6年了,那是他第一次说爱我。
而那一刻,我确信,自己是爱他且被爱的。
那欲望的冲撞是真的,身体的温存是真的,就连听到这句话时流的泪也是真的。
王大川因为表现好,得到两年减刑,今年年底就能回到家里,陪我和孩子一起过春节。
“我和孩子等你回来。”上次,我去看王大川时,握着他的手说。
“你的手,好暖和。”他哭了,对我和孩子说“对不起”。
我看着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光头上开始冒出银白的发茬,因长期晒不到阳光而脸色蜡黄,每看见一个狱警都要谦卑地鞠躬低头,不禁一阵阵心痛。
我没有告诉他,他的父亲因为身患癌症,在服刑的第四个年头保外就医,刚刚去世了。他的母亲患上老年痴呆症,连孙女都不认得了。
我更没法告诉他,为了等他出来,那漫长而寂寞的深夜,我曾靠从另一个男人身上获得能量,才撑到今天。
是啊,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走完这一生。
有些秘密,是羞耻。有些秘密,也是救赎。
“如果她走了,你有没有可能嫁给我?”
两天前,老樊和我说,他瘫痪多年的妻子,患上了膀胱癌,已经晚期。
医生说,让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在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面前,我是个有罪人。
我甚至想,她的病里,也有我的孽。
我占用了他的男人,她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然后在悲痛中患上了癌症。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我想,我会留下来,先帮王大川找到一条活路。”我对老樊说。
“你怎么选择,都是可以的。”老樊回复我。
“你失望了吗?”我问他。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他说,“这一程,对我已是莫大的福分。我已知足。”
这一程,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慰藉。
我也不敢奢求太多。
这就是我持续了6年的婚外恋。
它的缘起,是因为罪和罚,伤和痛,但这并不代表,它值得美化和讴歌。
我把它说出来,也不是为了博得谁的同情,而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想,每段感情,它的发生和燃烧、熄灭或延续,都有它自带的深意。
它或许是错误的,是不道德的,是羞耻疼痛的,是见不得光的,但它的使命无一例外地,是让我们在经历中,觅得最深的自己。
这也是我一股脑儿说出这个故事后,第一次看清的意义:
它无关好坏,却有着无法躲闪的真实和温暖。
它或有对错,却将我从绝望的裂缝中救起。
我将这视为命运和经历的馈赠。
我会带着它在前路上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