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文】女子，三月独白

女子，三月独白

三月，玫瑰红烟掠一池淡绿。

外婆，足以让您自豪的童年故事里，那座客家围堡，牌匾熠熠，围墙外那道石栏，仍坚硬、浑厚。

一碧水池，人们为它立名‘半月池’，它形状酷似半圆。

呈弧线的岸边，种植多珠枝桠交错、植株古朴的紫荆树，花相争妍，正闹枝头；成行的柳树倒影池中，石栏与一条笔直的道路相连。

紫荆树，身姿高大，日日夜夜守护身旁的青柳和芳草，为其遮风挡雨。

冬至春季，绚丽花朵，给周边树木增添色彩。夏至秋季，羊蹄形状的叶子又与蔓草树木竞绿赛碧。

风中的垂柳，一下缠住我的心头，某个风高月下它曾嵌入围堡的窗棂、外婆的梦里。

外婆告诉我，从记事起，父辈勤奋劳作的影子烙印在心，父母见她聪慧、好学。便让她进私塾与男孩子一同读书，女孩子应有的手艺活，外婆样样精通。十五岁，外婆成为父母劳作的帮手，可以辅导弟妹学习文化。母亲的嫁妆里，其中一幅锦绣画卷，便是外婆珍绣：有朝阳一线橙红的春花，有宁静的风煦和秋月。外婆说起童年最惬意的事：树下踏影吟诗，赏识同伴喜好的物件。那些树是外婆在这里生活的重要风景。

而今，我走近你，抚摸你透明的风、外婆熟知的一切，可谓是此情入怀、浸骨。

一过客曾说，你是一潭静水，无声无息，落花绿叶，泛不起渏涟。生活在围堡内的人却与你相依相存，他们将自己为草儿，为叶儿，为花朵。你在寒来暑往的日子里，同他们倾叙霞光之幻、夕露之洁。更为孩子的成长欢呼，乘光踏微澜，迎风拨雨。

春日里，更替的新叶，染绿你前额，你走进课堂朗朗读书之声‘碧玉妆成一树高’，‘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杜甫写的紫荆树，与你身在南方的紫荆树不为同一种树，北方的紫荆花，是整个枝条开满玫瑰色的小花朵。虽你们的花形迥异，但是，那美丽，那溢彩，那馨香，使人陶醉，激情四溢。

你散发的透澈湿润，成为树木的生命之源。黄鸭白鸭戏水、追逐。池中一线线金黄间，睡莲吐芳。孩子手里探水的长枝，柔和地恰如春桨的臂膊。

外婆在你温润叠翠的环境里成长，一日对自己的妈妈吐露心语：妈妈，我总在梦里遇见墙外的池水，梦她非常清亮，照见妈妈是何等的丽人。外婆的妈妈微笑不语，拥她入怀。我猜想，外婆的妈妈一定梦过此境，或在池水中与花瓣畅游，或与夏风同吟，她伸出粗糙的大手托举稚女，传递勇气。

外婆，我知道，您感受到了血是温润的，池水轻漾，池水容纳您母亲滚烫的泪，辛勤的汗珠，它折射月光遮盖您母亲丝丝的银发。

外婆，我告诉您，风吹落的花瓣和明快的珠儿的模样，正侵入我浓黑的长辫，池水的胸臆，于我体内缓缓引升。

午后，春阳暧暧，我与树与草，一水之隔。紫荆花姹紫嫣红，花朵盈盈，让人分不出来是

花争嵘还是叶儿争春。哦！花的香味来了，浓的结成玫瑰色了，遥想，生长在庭园的外婆和女孩子们，她们会将花朵插在自己的鬓边？或别在衣襟上？

待启夏之日，半树碧叶半树花，耕做田间的女子，心底的喜悦，攀上她们娇美面颊，她们告诉身边亲人，池中之水已成一身血脉，微温。

外婆，你的来处是一片清香，袭一件新款蓝底碎花布衣，有如你七十多年前，一个秀丽女子来到池水边，它为你清润咽喉，田间对歌，你收到第一支山歌，唱给你一人听，暧意爱意满满，相爱人在牵手之际，一垂柳条，响过长街花树青草之间。

我不经意地发现，豆荚状的果实从一棵紫荆树上坠下，又见一颗果实随后落地，我突然，被它们的绿身影震憾。

我沿着石路走向大树，地面和水面铺上一层豆荚，有的已绽开。

来之前，我就知道，紫荆树是冬季结果，但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的生命力，它们离开母体，独立生长。目光俯视着，地面重复摆出一行字样，它美丽的让人产生一种无以名之地敬佩。

那些豆荚在我心底碰撞到了什么东西。它们中不知有那一个种子或那些种子会发芽，成了小树长成树林。我想到了半月池，想到了排铺在空中的云霞、周围清新的空气。他们润泽这片土地。

当树木蔚然成荫，在寒凝大地之时，给人们带来喜悦之意。

待春日来时，爱全部交付青青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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