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光影旅行：李屏宾的摄影人生 / 四六文摘

《童年往事》《恋恋风尘》《海上花》《最好的时光》《刺客聂隐娘》《鲁冰花》《稻草人》《女人四十》《心动》《花样年华》《太阳照常升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小城之春》《夏天的滋味》《长江图》……

李屏宾的摄影人生

作者：潘俊文

《乘著光影旅行》是以台湾著名摄影师李屏宾为对象拍摄的一部纪录片。该片由台湾女导演姜秀琼和香港摄影师关本良合作，花费三年时间完成。两人跟随李屏宾走到法国、日本、美国、挪威、香港、台中、新疆等多个地方，拍摄他的工作场景，拍摄他与母亲、儿子的关系，甚至访问了多位曾与他合作过的导演和摄影师，例如侯孝贤、姜文、王家卫、张艾嘉、徐静蕾、是枝裕和、陈英雄等。

对于喜欢电影的人来说，李屏宾的名字不会陌生，除了出现在侯孝贤的几乎每部电影里，还和国内外多位导演都合作过。去年刚凭《长江图》获得第66届柏林电影节“杰出艺术贡献银熊奖（摄影）”。

从《童年往事》、《恋恋风尘》到《海上花》、《南国，再见南国》、再到《最好的时光》、《刺客聂隐娘》；从《稻草人》、《鲁冰花》到《女人四十》、《心动》再到《花样年华》、《太阳照常升起》；从《夏天的滋味》到《空气人偶》再到《挪威的森林》。李屏宾在成就一部部经典作品的同时，也在画面、色彩、光影等方面练就了炉火纯青的技艺。

纪录片力图追寻，还原一个真实的李屏宾，记录他在拍摄现场工作的同时，不停穿插他对工作，对家庭，对艺术的看法，以及朋友对他的评价。纪录片没有刻意利用特写和旁白，看似随意的拍摄，却完全显示出李屏宾对工作苛刻认真，对朋友温和厚道的性格。

纪录片最大的惊喜是呈现了李屏宾和侯孝贤天衣无缝的合作关系。侯孝贤说，每个场景交给他，总是收获意想不到的好。他认为李屏宾让他的创作更大胆，让他更投入地去思考每一个角色。拍《海上花》时，侯孝贤坚持追求“真实”，不容许使用滤镜，但李屏宾却不想画面暗沉，便偷偷使用了，结果收到不错的效果。

李屏宾经常观察生活中的各种场景，各个时段光影，甚至下雨前的风吹叶动。他拍摄了很多树叶在风中起舞的画面，这些生命力总给予他创作电影的灵感。

李屏宾这种特别的人生观和美学观，不仅影响了侯孝贤，还影响了姜文。姜文在拍《太阳照样升起》的时候，甘肃沙漠一场戏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雪搁浅了，姜文正在发愁，准备停工之时。李屏宾说沙漠下雪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提议照原订计划拍摄，结果便拍出震撼、难忘的场面。

李屏宾出生于台湾，父亲是一名海军军官，在金门炮战中阵亡。早年丧父的李屏宾一直跟着母亲生活。1977年从海军退伍的李屏宾看到台湾中影招考电影从业员，便报名参加考试。在当时两千多人报考，只录取二十五个名额的情况下，李屏宾杀出重围获得了备取资格。

结业后从事电影工作的李屏宾正好遇上80年代台湾新电影运动，在这个电影的黄金时代，他先后与柯一正，王童，侯孝贤，陈坤厚的知名导演合作，《竹剑少年》、《童年往事》、《稻草人》等片均为当时的代表作。

从1985年起，李屏宾开始与侯孝贤合作，担任绝大部分作品的摄影指导，两位黄金搭档奉献出一部又一部经典。纪录片中的主要工作场景正是侯孝贤和他在拍摄电影《红气球之旅》，举手投足间那种神情，那种默契足以证明他们已经一起走过很多年。

纪录片结尾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旁白，它来自李屏宾获得台湾“国家文艺奖”的感言。配合着音乐，旁白由一个女声缓缓念出，跌宕起伏的剧情，柳暗花明的哀叹，所有的情绪顷刻蒸腾而起。

“那天我在新疆的荒漠大地上，拍摄一部新导演的片子。当中间休息时，我的手机内有二十几通未接的电话，我接过手机，心中却担心着，一定是出事了。内心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家人出了事，但是还能有什么事呢？

几分钟内，二十几通未接的电话，从未发生过。我心中发麻，脸色凝重的拨弄着手机，一通通电话都是代号，不知何人何处打来，我的手开始颤抖了。最后紧张慌乱的心情归于平静，在一封友人的短讯中得知获得本年度国家文艺奖。

在最低沉的情绪里面，面对最高荣誉的国家文艺奖，无力嘶喊，无人拥抱。无法夸耀的荣耀，一切都安静的发在心中。在刹那之间，突然更清楚明白看到一道真理，原来我们心中最关心在乎的事情，是亲人的安危。家人的平安是如此平常，它每天都在那里，却一直被自己忽略。家人啊，这是国家文艺奖给我的另一件重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