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邮票赏析
从1987年12月起，中国邮政分五组发行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系列邮票，历时10年，共发行20枚邮票，3枚小型张。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率先成系列地走上方寸，它面世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不仅为广大集邮者呈现全新的集藏类别，更为其它三部名著系列邮票的推出打下基础，形成借鉴。邮票由山东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周峰设计，第一组邮票发行时，他不满32岁。周峰的设计风格简洁粗犷，人物造型独特，笔法夸张谐趣，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这组邮票给中国集邮界带来清新浓郁的艺术芬芳。三十多年过去了，每每读小说，品方寸，欣赏动感无限的刀光剑影，体会梁山好汉的义薄云天。
第一组邮票的第一枚“史进习武”是小说《水浒传》（1975年10月北京第1版。下同）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的情节。得势的高俅因为曾被王进的父亲打败，对王进记恨并处处刁难，作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王进自知惹他不起，携老母离开京城奔延安府，路遇史进，这个素喜舞枪弄棒、龙纹满身毛头小伙先是卖弄自己的“武艺”，被王进制服后拜其为师，开始接受为期半年多的“专业”训练。史进不是小说第一个出场的人物，但却是一百单八将最先出场的人物，史进上邮票，于情于理都说得通。邮票设计师选题为“史进习武”而不是“大闹史家村”，为史进在江湖上正名（再不是打架斗殴的混小子）打下基础，有了禁军教头的传授，史进再不是“花拳绣腿”了，而是经“名师”指点过的、有“功夫”的人。邮票上只有师徒两人，史进在舞，王进在看，树桩做成的桌凳和打场用的石碾子散落在地上，不用说，习武的地点是在农村（史家村）的场院。王进身材魁梧，表情严肃，也看不出是在说徒弟练得好还是不好；史进赤裸上身，纹龙清晰可见，看身架还是个偏瘦的后生，绿色护肩，红黑裙裤，蓝色的腰带，这打扮卡通得很嘞。最有趣的是师徒二人的脚，与他们的身材相比，那脚可算是“三寸金莲”了。就视觉艺术而言，放大是一种夸张，缩小也是一种夸张，能够表现作品特点或是展示艺术风格就好。不得不说，周峰先生的艺术夸张在第一枚邮票上就很博眼球。再看，王进的左脚伸进了练臂力的石锁，我反复端详也无法确定他是仅仅踩在上面还是用脚举起了石锁？我宁愿相信是后者，那样才有“名师”的范儿，史进舞棍接招也有了“高徒”的样儿。不论是武功还是关联事件，史进在小说里都是个很一般的角色，但设计师让他首先出场，将人们的视线带入北宋时期那个特殊的“武”江湖，让人不胜期待。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是小说第六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的情节。《水浒传》中的大咖之一登场。小说从第三回到第七回，回回都有鲁智深登题，先写他“拳打镇关西”，再写他“大闹五台山”，又写他在桃花村和瓦宫寺的“英雄足迹”，让施耐庵如此浓墨重彩连续“霸占”回目的人物也只有宋江、武松、李逵少数几位好汉，但鲁智深是第一个。邮票设计师选择“倒拔垂杨柳”来展现鲁智深的豪杰气概是明智的，因为这是鲁智深最脍炙人口的美谈，是既传奇又可信的故事。鲁智深用拳脚制服了一群泼皮中的小头头张三和李四，受到了拥戴，泼皮们摆下酒菜以示恭敬，席间见众人要般梯子去拆掉树上的乌鸦巢，他借着酒劲儿将树连根拔起。票图上有四个人，鲁智深昂首赤膊，怀抱着那棵刚刚连根拔起的树，三个泼皮中有两个惊掉了下巴，另一个直接惊吓倒地。躺地的水磨镔铁禅杖、吃饭的桌椅，以及摇摆的树叶和鸦巢再现了小说的描述，有趣的是鸦巢里的几枚蛋清晰可见，为画面的生动增色不少。
“林冲风雪山神庙”是第一组中的第三枚，林冲上场了。小说中的林冲是个悲剧人物，他相貌堂堂，武艺高强，原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八十万禁军教头，家中又有贤惠美貌的妻子--林娘子，怎奈生不逢时，遇到了高衙内，屡屡遭人设计陷害，持刀误入白虎堂，被人以“谋害上司”的罪名发配沧州，去沧州路上，如果没有鲁智深及时赶到野猪林，他早就被害死了。“风雪山神庙”是林冲上梁山前悲剧的顶峰了，妻子死了，他被贬到沧州草料场，风雪之夜，高衙内派陆谦烧了草料场又准备行刺林冲，他不能更倒霉了。邮票设计师将画面分成三块，一是上部的大火，那是燃烧的草料场，左下部给出庙宇的局部，表示故事发生地在山神庙，中间是人物的舞台，倒地先死的是富安，林冲的长枪插在他身上，身披红色大氅的林冲正在手刃差拨，恶人陆谦惊恐万分，被逼退至一角。别看陆逊官阶高于林冲，论武功他差远了，相信下一秒陆虞侯就将骨肉为泥了。邮票的画面用了三处红色，火、风衣、庙墙，渲染了情势的紧急，人物的愤怒和寻求平安的理想，为设计师的构图与着色点赞。
如果没读过小说的人会怎么解读这张邮票哪？说来有趣，我曾给一个小学生看这枚邮票，问他画面上是什么人，“擎天柱和霸天虎”，“啊？！变形金刚啊！！”
“宋江义释晁盖”是这组邮票的最后一枚，表现的是小说第十八回“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的内容。晁盖带人劫取了生辰纲，不料事情败露，济州府的观察何涛到郓城来缉拿晁盖等人，在县衙门口遇到了押司宋江，当宋江得知要抓的人是晁盖，决定先稳住何观察，自己谎称家中有点急事，然后扬鞭催马到东溪村晁盖家报信，使得晁盖、吴用、刘唐三人在官府人到来之前逃脱。邮票的画面很简单，穿红衣的晁盖与吴用、刘唐一起在拜谢手拿马鞭的宋江，画面有两处值得玩味，一是宋江身后的那条河，小说写宋江骑马跑了不到半个时辰到了晁盖家，没写途中有河，那么邮票上这条河就有了别样的意义。宋江作为公职人员私自给嫌疑人通风报信，他“越界”了。宋江视晁盖为他的“心腹兄弟”，为免兄弟牢狱之灾，他与兄弟站在一起，趟过“义气”之河，却断了自己的后路。二是邮票下部的楼宇与房舍，可以解读为晁盖家的房舍庭院，因为书中写宋江来送信时，晁盖等人在葡萄树下喝酒。但我理解设计师给出画面的另一层意思，楼宇代表衙门，房舍代表水泊梁山，晁盖等人面临两种命运，要么是官府的大牢，要么是起义造反上梁山。看好了，画面上房舍的屋脊有如一把朝天的利刃，比楼宇和房舍还高。
小型张“智取生辰纲”是小说第十六回“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的内容。北京大名府的梁中书要给岳父蔡京（京城太师）六十五岁生日送上十一担金银财宝，要武功超强的管军提辖使杨志负责押送。晁盖、吴用、刘唐、白胜及阮氏三雄在黄泥冈上演了一出“偶遇”“赠枣”“卖酒”的好戏，使得杨志一众被酒中蒙汗药迷魂过去，晁盖等七人夺得价值十万贯的财富。
“智取生辰纲”是《水浒传》中非常有名的桥段，是梁山好汉第一次有组织的集体行动，其中对杨志、晁盖两阵营人物及人物心理和对话的描写都很出彩，若要搬上画面绝非易事，因为那需要一本小人儿书的承载量，走上方寸就更难了。邮票设计师选取了黄泥冈蒙汗药发作时点，左面杨志队伍中多半已倒，装财宝的担子散落一地，杨志也是心里明白腿脚不听使唤，他怒指晁盖一伙，估计是说不出话来；右边晁盖等人开怀大笑，好像在数着对方倒地的节奏。有两人受设计师“高看”，一是两阵之间挑着一副水桶的白衣人，人称白日鼠白胜，他是晁盖派出的、有一段“单出头”戏份的关键人物，他唱着山歌来，半真半假地应酬着两伙人，沉着应对杨志的质疑，把两桶酒卖给该买的人，直到挑着空桶唱着山歌离开，他的表演很成功，设计师给了他两阵之间的显著位置。二是拄刀半跪的杨志，杨志是好汉，但总是运气不佳，接了押运生辰纲的“大活”自始至终没敢松懈，但还是被晁盖吴用算计了，眼瞅着丢了生辰纲，气得脸都绿了，设计师让杨志面部有明显的青绿色，不过那不是“气”绿的，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只是丢了生辰纲，杨志的脸更绿，更像“青面兽”了。
来源：中国集邮报 作者：陈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