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龙杲/也是人生

也是人生

作者:龙杲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深秋的下午,我坐在村级综合服务平台的办公桌前,心绪岑寂,目光散漫。
一个村民刚刚来缴纳过2021年的城乡居民医疗保险金,他家七口人,二七一千四,七八五百六,一千九百六十元。他从衣服的内兜里面摸出一叠钱,蘸着口水数着,他的手有些发抖,他慢吞吞地数着,像是想把钱多留在手上一会。他像是对我又像是对自己说,今年二百五,明年二百八,年年涨,何时是个了时?
我跟他解释,城乡居民医疗保险具有个人缴费和政府补助相结合,权力和义务相对应,待遇和缴费相挂钩的特点,体现的是互助共济,而且个人缴费是小头,政府补助是大头。我还打算继续往下说,他声音弱弱的打断我说,算了吧,莫说什么小头大头了,我的头够大了,我交钱就是,我还急着去挖红薯呢。
他接过我开好的收据走了,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下,嘴角挂着一丝尴尬的笑容。看到他笑了,我也咧咧嘴,笑着回敬他,目送他走下门口的五步台阶。
我从村民尴尬的笑容里读懂了某种善意,看得出来村民善意的笑容里,同时又夹杂着对我们这些村干部的某种不信任;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好像他缴纳医疗保险不是为了保他和他全家的平安健康,而像是保了我的平安健康,或者是我拿了他的钱保了我的平安健康。想到村民已经走远,我不可能耽搁他挖红薯而留他下来继续“讲久经”,觉得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了。既然这辈子因缘聚合,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这事还得好好说一说。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收割过后的田野上,静静地立着一丛丛的水稻秸秆,这些留在地头的半截秸秆,是机械收割的后遗症。一只黑色的八哥迈着方步,穿行在枯黄的秸秆中。八哥不知是啄到了一只虫子还是捡拾到了农人收割时遗落的一颗谷粒,只见它仰着头伸长脖子咽下,歪着头看看天空,有点肆无忌惮的样子。八哥觉得做得还不够,站在一丛秸秆前,八哥用它的尖喙啄着一根倒伏在地上的秸秆,使劲抖着正中有一撮白毛的脑袋,脚踏弓步,一会把秸秆拉向这边,一会拉向那边,八哥的行为村里的俗话称为“张致”或“张怪”。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推开窗子,对着八哥“嗬”的喊了一声,八哥受此一吓,扑楞楞飞向了远处山边的小树林。真是的,一只乌七嘛黑的八哥神气个什么?我恨恨地想道。
我拉上窗户,颓然地坐下。想想,其实也没有恨的理由。八哥是一只鸟,一个人和一只八哥,明显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犯不着跟一只鸟较真,人不快乐难道还不能让一只鸟快乐,八哥的事说白了真的关我鸟事。
我埋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我需要拟出一份讲话提纲,以便在今年第三期的“村民讲习堂”上有的放矢。前二期的讲习效果,除了实用种养技术培训得到了村民的认可,其它方面的讲习内容不是很理想。根据会后反馈回来的信息,甚至有个别村民说:烂哇喧天。

作者简介

龙杲,平江人,农民。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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