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怎么养大的？/柴胡

女儿1979年的羊，42年过去，出生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过去农村妇女生孩子都在自己家里，请来接生婆，还兴男人“抱腰”。1979年的农历七月一十上午，妻分娩，我在背后抱着她的腰。

妻一阵阵叫喊：

“我没得命了！妈嗳！我疼死了！”

“加油！再放劲！看到头发了！”

接生婆一个劲地叫用劲。

“没劲了！让我死吧！我要妈妈！”

妻往后一躺，瘫倒我怀里！

我不敢怠慢，使劲把妻抱的坐起来，鼓励妻：

“快了！我们的宝宝马上就要出世了！求求你！再用点劲！”

“我要妈妈！”

我说二姐去叫你妈了。妻紧紧抓住我膀子，还用嘴咬。我一阵刺心痛，妻挺起腰，尖叫一声“我死了！”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哇！……”

我们宝宝落地了！是个千斤。妻瘫倒我怀里。妈打来开水，接生婆剪断了女儿的脐带。不一会，小孩的衣胞也落地了。妈将女儿的衣胞埋在堂屋东墙中柱下面，说是女儿长大后有出息了，不会忘记衣胞之地。

还好！有惊无险，顺利生产，母子平安。我的膀子被妻咬出了血，妈用衣袋里的布屑贴在我伤口上止血。

大姐冲泡了甘草红糖茶喂妻子，还试着喂了女儿几滴。女儿先不肯张嘴，尝到了甜头，张嘴了！姐又喂了半汤匙。

女儿在妈怀里睡觉了，我拿着琶蕉扇子在一旁轻轻地扇风。妈说不能扇，弄不好会得“产后风”。

我无语，不敢扇了。

晚上，该喂奶了。可妻是个陷奶头，女儿吃不到奶，急的小腿乱蹬，小手抓来抓去的，“哇哇”地哭。妈叫我用嘴使劲吸，把奶头吸出来。我费了九牛二虎力气，连续吸了一个星期也没吸出来。

我又买奶拔子，用了十天，妻乳房都肿了，还是没把奶头拔出来。

妻的奶胀的难受，女儿吃不到奶哭的锥心痛！怎办呢？只好喂麦乳精。好象当时农村只有麦乳精卖，还没牛奶。

麦乳精冲泡成稀液装奶瓶里，女儿吸着奶嘴，吃的有滋有味，不哭不闹了。

三个月过去，妈舍不得钱，说全喂麦乳精，喂到吃饭要花多少钱啦！她用米磨面，烧面糊喂女儿。起初女儿不肯吃，妈就在麦乳精里少兑点面粉，逐渐增加，直到最后全吃面粉糊。

第二年开春。七八个月的女儿粉白大圆脸，也能吃粥了。没想到，三岁后就没有那么白白胖胖的了，还经常生病。医生说麦乳精吃多了，影响婴幼儿发育。

女儿三岁起，不断拉肚子。妻在校办厂上班，我也在乡政府上班，一直由妈带。妈三天两天带去医疗室打针、挂水，还带药片回家。

1986年5月的一天下午，妻把我喊回家。女儿上吐下泻，精神萎靡。我二话没说，抱起女儿直奔射阳地段医院。

路上，女儿鼻子流血，头和手脚都耷拉下来，人家看到孩子都说没救了，劝我抱回家。我不忍就这么放弃治疗，二十一里路，跑了两个小时，下午六点钟到医院。值班医生简单问了病情后说，很可能是小儿坏死性肠炎，并告诉我昨天医院里就死了个孩子。医生叫到县人医去治疗，如果赶上最后一班车，也许孩子有救。

我二话没说，抱起女儿直奔车站。还好，最后一班车刚要关门，我跨上车子，好心人给我让了坐。

晚七点二十分到宝应人医。邵医生接待了我们。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了，确诊小儿坏死性肠炎。第三天经粪便培养，找到了匹配的抗生素，女儿没有了生命危险。

妻在校办厂上班，当时工厂正赶一批货，很难请假。妈在家要下秧播种，只有我因超生儿子，被开除了公职，是个没有“性质”的“公务员”，请假批与不批无所谓，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女儿的护工，过起了日当爹夜做娘的日子。

女儿挂水，我看水，及时喊护士换水。女儿拉肚子了，立马抱到卫生间。女儿想吃什么水果了，去街上买。女儿要茶了，不知为什么，她说要就要到嘴，我用嘴使劲吹，吹凉了给女儿喝。女儿睡觉了，我才伏在女儿床旁睡回儿。

还好，我的心血没白费。七天后，女儿不拉肚了，能吃了流食，十五天后我们出院了。

女儿出院后，还是不断的小病三六九，大病年年有。我妈在世时曾说她这个孙女，个头多高，看病的百元大钞就堆多高。

妈的话一点不假，女儿一直病到23岁结婚，就没停过打针吃药。我们夫妻俩加起来的月工资就六十几块钱，全用在她身上还不够。

那年月有人放高息贷款，为了给女儿治病，我请表叔金青借了人家3000元五分利息的贷款，月息150元，我两年没还上，3000元变成了6000元。妈跪下来求金青表叔，不能再加利了。还好，人家好心，说不加利息了，早点把6000元还清就算了。

那时的6000元是什么价值？要我们夫妻俩十年的工资！我们今年还一千，明年还两千，一直还了九年还有1300元。最后，还是妈去世收的人情钱还清了债务。

女儿一直生病，直到23岁结婚，没能上一天学。真是应了那句俗话：

“木匠家里神仙凳，先生儿子不识字。”

没想到女儿还应了一句俗话，“做姑娘害娘家，做媳妇必发婆家。”如今，女儿结婚后已经二十年了，从没生过一次病。虽然个子不高，人称“金豆子”。婚后第二年闹非典那阵子生了个大胖小子！斗大字不识一箩筐，还学会刷抖音、玩微信。农忙请人帮忙做农活，中午饭烧十几菜，三下五除二就好了。

这些年，女儿夫妻俩承包了两三百多亩粮田，是乡村有名的种田大户，他们家还被评为“十星文明户”。

主编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