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书》230、惧怕死亡吗?
有一天晚上,澄源问我,“你惧怕死亡吗?”
我说:“不惧怕。”
澄源说:“我惧怕,我希望活着,和你活很久。”
我说:“人总会死的,只是时间的到来有早有晚,因此,人的寿命便有长有短。命数,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数,数尽即死。要突破命定的寿数,很难。但不是不可能的,修道与行善积德是突破命数的方式之一。很多时候,也没有必要去努力突破,延寿,有时候意义并不大。命数七十岁,延寿十年,活八十岁,度过更衰老的十年未必有意义、有价值。所以,要看破对长寿的执着,这便是佛家说的'无寿者相’。延寿要有延寿的目的和意义。”
很多人把长寿看成是福,可我母亲,我家乡的很多老人,特别是苦了一辈子的老人,把长寿看成是“罪”,是罪业之苦报,因为,长寿里也有很多痛苦。
澄源问:你为何不怕死亡?
我说:其一,我知道死亡只是个假象,人死了就会开启新的生命之旅。生命的轮回其实也是很美好的,没有宗教家讲的那么可怕。其二,我经常修“观死法”,已经在思维上、心理上习惯了自己的“死”,认可了自己必定会死这件事。其三,是更直接观照。我今年五十一岁了,身边的亲人、朋友、老师、同学、邻居、同事,死亡的超过一百人了,因此,以他们的死亡做观照,就不会恐惧死亡了。
我给澄源一一述说自己认识的人的死亡,从父母、舅父舅母、表兄、伯父伯母、岳父,到同学、师长、朋友,一路算下来,超过百人了。
我亲眼看着他们辞世的也有十多人。我父亲、岳父、舅父、大表兄都是我眼看着他们咽气的。
我有位老师,二十多年前因家庭矛盾而自杀,他比我大几岁而已。我一直不知道,当我知道后,唏嘘不已。我一位高中同学,还是好友,我们有三十年没有见过面,有一次,我向一位老师问起他,才知道他于二十多年前,和他的爱人、孩子死于车祸。我听了很难过。
我上高中时,一位漂亮的女同学因失恋自杀,听了她的死讯,我默然流泪。曾经在眼前晃动的美丽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我从小就对死亡敏感,也思考死亡这个问题。逐渐地,了解了死亡的表象与真相。上次,我给你讲过《红楼梦》里的死亡意识与宗教超越。
人到中年思考生死问题,很正常,毕竟我们正在走上衰老。
在哲学意义上,死亡是每分每秒都存在的,在一个活人身上也是每分每秒存在的,因为,每个人每时每刻都有细胞的死亡与更新。虽然,我们感觉不到。生与死时时刻都在进行着的。
不管年龄大小,一个人在心理上超越了死亡,那是一件伟大而美妙的事情。生命会因此有巨大的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