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0】说自杀是可以预防的太过容易，但其实的确如此

童年的无助

我唯一一次看见母亲哭泣是当她得知我外祖父自杀的时候，在台北，母亲童年居住的老房子的二楼。“就说是心脏病”，她用英文说着，然后换成中文，“别告诉任何人。”

当时我13岁，并不清楚死亡的意义，只知道我外祖父的离去是一种耻辱。出于对母亲和家人的尊重，我很快便不再提起他的过世。

自我沉默

在精神科工作多年至今，我十分了解心理疾病的实际情况以及寻求帮助的重要性。我知道自杀，尤其是在华裔社群中，其实并不少见。然而，和很多这样的故事一样，祖父的离世一直是我深藏的秘密。

我的沉默是复杂的。没有任何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知晓这件事。我很孝顺，我觉得就该这样。和他们无关的事情，跟他们说有什么意义呢？

事实上，我不相信任何人需要去分享他们的故事。我的苦痛和创伤属于我自己，我该怎样去表达是我的事。可是，我还是选择分享，因为说自杀是可以预防的太过容易，但其实的确如此。

寻求合理的解释

我记得听母亲在为她父亲的死亡寻找合理解释的时候。我听到她发出过有关自杀的一些伤人的有害的看法。不过我也清楚，不能跟她讲外祖父很可能患有心理疾病，因为她根本无法接受。我的家人把心理疾病视作内心懦弱或道德失格，外祖父的死亡给这种看法又添了一笔。

我知道这里面有耻辱，但也有其他东西。其实外祖父可能不太会想起我，但我还是会花大把的时间去想他。如果他还活着，他会怎么看我呢？我的中文现在提高了很多，他会和我聊什么呢？

抛弃无助，重拾希望

反思我自己的身心健康，我会把自己乱糟糟的想法投射到外祖父身上。在那些不存在的空间里存放着我的无助。我从未有机会了解他，但对我来说他并没有离开，我感激因为他我学到的所有。用非常东方的方式来形容，这是前人的智慧。我眼中的耻辱有带着懊悔的苦涩，也有夹着辛酸的惋惜。可以想像我的母亲一定会感受得更深吧。

即便如此，虽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我依旧相信未来是有希望的。我会想起自己曾收到过的帮助，会想起那些外祖父赋予我去帮助别人的力量。最为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