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朗先生(外一篇)
编辑/落英小桥
先生姓郎,晚清秀才,颇有学识。常言道,秀才砸了锅,不是算卦就是卖药。此话不幸言中。朗先生中年落魄,便干起了识地貌辨风水的营生。其时,西河镇长古小头有一奇癖,一到任上,便使人画出镇府门前约三百米地界,镇人过往,无论男女老幼皆须膝地而行。镇府地处镇口,乃镇人出行必经之地,一时满镇百姓膝头磨穿,苦不堪言。古小头虽为民国官员,却笃信风水。大如建宅俢坟,小至围墙起侧,必请郎先生堪舆风水,指点吉凶。城隍台,位于西河镇外一里许,台基广十亩,高丈余,环台皆水,为镇人供奉城隍之地。那日,古小头老父暴病而亡,寻来郎先生以观风水。郎先生登临城隍台,道:“此地四面环水,三面依山,豁开一方,龙脉悠长,地气暖如春意,可为百姓所归地界。”古小头听罢,遂使人贴出告示,四方人等不许踏行此台。满镇人将个郎先生恨得牙根痒痒。郎先生发下话来,送葬人必膝地而走,否则脉水荡绝前功尽弃。古小头无奈,命家小一律以膝代足。镇外路面经年失修,乱石凹凸,荆棘横生。行不多时,邢家大小鬼哭狼嚎;古小头身胖体硕,膝下更是血迹斑斑,疼痛难当。镇人欢声雷动,古小头如梦方醒,抖着腮帮,从腰里拔出抢来。这一枪响得清脆、悠长。郎先生神态安详,飘然如仙,那两只褐色瞳孔里,竟透出一束傲然却叫人捉摸不透的光来;像完成了一桩天大的事。郎先生长吁了一口气,之后,如风动芦花,他听见自己胸前有血呼呼地叫将起来......
刘父经商,虽是小本买卖,糊口倒也不难,唯对独子,却终日蹙眉恋目一筹莫展。刘炮八岁开蒙进了私塾,却不好生念书,每每逃学溜进城隍庙里听大戏。一晃三年,未见学业长进,倒是满腹戏文。刘父无奈,遂送归故里学做手艺,凡三年学艺八种,却无一入门,唱戏功夫倒又高了几分。学艺不就,刘父便留在身边教做生意。讵料刘炮依然是心猿意马,站柜台不时来几套把戏,对顾客不免唤几声“娘子”、“官人”,羞得刘父无地自容。忽一日,刘炮声言要外出经商。刘父好不高兴,遂打点行装,凑足一百块光洋,千叮万嘱送出镇外五里才洒泪而别。数月后,刘炮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而归。原来到了某地,正巧遇一戏班,便忘了生意,跟着戏班走州过府,晚上看戏,白天学戏,把那一百块大洋花得精光。刘父气急之下,抄起门闩便打,刘炮闪身躲过,窜上木楼,又把楼梯拆了,站在临街廊台上,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时戏瘾大发,开口变唱,招得满街侧目、一片喧哗。刘父恼羞交加,当场晕倒。风烛残年,不久就一命呜呼撒手西去。刘父即死,刘炮更如鸟出笼、虎归山,无了管束。整日泡在城隍庙里鬼混,不几年便把家产败个精光。镇人见他可怜,代他求了班主留在戏班跑个龙套。这一着正合其意,既有饭吃又有戏唱,何乐而不为。转眼到了民国三十一年,日本人进了镇边,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戏班解散,城隍冷落。刘炮没了兴致,蜗居家中,再不唱戏。城隍庙内张灯结彩、酒肉飘香,一派喜庆场面。一汉奸翻译官告知刘炮,皇军大捷,要他唱戏热闹。刘炮默思良久,点头应允。遂理长衫,清嗓门,登台亮相,向两厢被日本人抓来的“陪看”的镇民们深作一揖,开口唱道:看今朝,成死镇疮痍满目哀号遍地成了鬼囚牢......”汉奸翻译官听了大惊失色,密告日酋。日酋大怒,抽战刀架刘炮脖子上,令其低头陪罪。刘炮轻蔑一笑,续唱到:日酋怒极,手起刀落,刘炮人头滚出一丈多远,依旧怒目圆睁,双唇翕动,犹在痛斥日寇。
作者简介:吴德怀,笔名吴翚、吴晖,60年代生。国营企业机关任职多年。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中国煤矿诗人协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全国30多家报刊及多种平台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多次获得省级以上文学奖项。出版诗集《多情的土地》、《清荫疏影》,散文诗集《另一片土地的生长》,寓言集《开花的草》等。
诗观:诗歌乃灵动的翅膀,其飞扬的神思,通透心灵。凝炼高雅含蓄特质,堪为诗之鉴镜,品之绳尺。为诗者,当以扩象的灵美与张力,表现理的深邃与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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