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不能越界 河北 刘怀纪

不能▪越界

河北 刘怀纪

老肖和老赵是环卫工，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但是二人的家庭状况却不同。老赵日子过得很滋润，老肖却因妻子常年有病，再加上他本人出车祸后，一直不健壮，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每当老赵见到老肖那张清癯、苍白的脸，就很心疼，想从钱物上帮他一把。但是老肖生性要强，让他在人前示弱，弄不好会跟你闹翻。咳，只有帮他多干点活儿，尽份心意了。

这天，老赵来得早，因为他们的工段挨着，就多扫了一大截。没想到，老肖来到后，朝路面上望了望就不高兴了，说：“别越界好不好，我还没可怜到干不了的程度！”

多干活，却遭怼，老赵的脸顿时涨红了，好在此刻太阳初升，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羞涩，还是抹上了霞光。

虽然难为情，老赵并不生气，还和往常一样，该说说，该笑笑。

现实中并不因为老肖的要强，就顺心顺意，时日不长，他妻子的哮喘病根又犯了，光住院费就要花大几千。有好几次，老肖的午餐不舍得买菜，米饭就咸菜疙瘩凑合了。老赵一心疼，就把前面那茬忘了，主动提出资助他一千块钱。

没想到，老肖一听就面带不悦：“你不用可怜我，我好着呢！”

老赵又讨了个没趣，喃喃地说：“就算我借给你的还不行吗？”当然，这不单单是自找台阶下，也是想让他收下。

老肖却说：“我说过，我好着呢……”然后转过身去扫街，就不理老赵了。

老赵知道再说什么也多余了，只好把钱收了回来，心说：老肖哇老肖，你可太不近人情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理你了，从此俩人话很少。

也许是二人有剪不断的缘分，老赵不理老肖，老肖却主动搭讪老赵。这天，老赵刚来到工作段上，老肖就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告诉他，说从今天开始，就要时来运转了，刚在灯杆下的几片树叶子里，捡到五百块钱。

老赵虽然对老肖不痛快，但突然来了这么个好消息，也跟着高兴，说：“确实是好运好兆，祝福你！”

老肖点头说：“嗨，说白了这钱现在还不算是我的，如果人家失主找来，我就得还给人家。”

可是过了一个星期，老肖不但没见有失主上门要钱，恰恰相反，却又在同一个地方捡到四百块。这回连老赵都眼热了，说：“咱俩换换工段吧，怎么丢钱的人单单在你的地盘上疏忽大意呢？”

老肖抿着嘴笑而不答。

接下来，接二连三捡五百、捡四百……好事牵连不断。但是好运归好运，钱太少了，杯水车薪不解渴。那天临下班，老肖突然对老赵说：“借给我两千块钱可以吗？”

老赵奇怪了，在早主动给，他不要，现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老赵没含糊，从家里拿出两千块钱给了他。

有钱买营养品，有钱买好药，他妻子的病慢慢好起来了，就连老肖的身体，也逐步恢复。身体强壮了，手里就能攒下了钱了。

一年后的一天，老肖拿着五千块钱给老赵，说：“老兄太感谢你了，你的情意我永远不会忘。”

老赵先是一愣：“借两千干吗还五千？千万别把我当放高利贷债的呀！”

老肖说：“没有。其中两千是我当面向你借的；另外三千是你放在我工段上树叶子下面的……”

老赵惊讶地张开嘴，要说什么，却被老肖制止了：“千万别说不是你放的，第一次我真以为是别人丢的；但是我越想越蹊跷，就悄悄躲起来观察，果然是你放的。我都用手机录下来了，你想看看吗……最近我都想起来了，自从我出车祸失忆后，你和嫂子没少帮助我们……但是我知道，无限度的接受和不近情理的拒绝，都是不对的。

原来老肖拒绝老赵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欠妥，应该在接受老赵好意的同时，记一笔心账，别忘了偿还就是了。他这才捡起老赵的钱，并且顺水推舟，假装是捡了别人失落的，紧接着还向老赵借钱度难关。

老赵激动了，说：“你只说我帮你，却不说你救了我的命；当初要不是你推开我，那辆失控的罐车早就把我碾成泥了。可是在推开我的同时，你自己却被撞出去好十几米远……”说到这儿，老赵把老肖递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

老肖笑笑说：“推到天黑我也不会要，刚说过了，不能无限度的接受，我只是做了件该做的事，不能成为别人偿还不完的旧账。你还是让我恪守自己心里的规矩吧，我也不能越界哟！”

（完）

【作者简介】

刘怀纪，男，河北大城人，

1957年9月生。

曾从事教育和纪检监察工作。

在职教中心退休，

担任过该校副书记、副校长。

爱好写作，发表过

一些诗歌、小说、故事等，

也获得过一些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