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选成 || 螃 蟹 拳——同州“回回慌乱”与多隆阿(四)

作者:洛阴

同州“回回慌乱”与多隆阿(四)

螃 蟹 拳

“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作为曾经“皇家后花园”——沙苑的春风,可不这么单纯柔润。“昨日襦袄湿沙沉,今朝狐裘裹体襂。晨寒午暑秋春夜,摆头四十才是春。”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的“金沙粼粼满眼春”,一阵短暂的静默,就“瘆牙刺面半天昏”。旋风搅得枯叶乱舞,吹得丘移坡走。淹没了足迹兽痕,填平了沟坎堎坑。老弱病残,甚至都会被吹风“流沙(活埋)”。

就在这飞沙走枝、堆门塞窗的黄昏,三骑却泼喇喇地急驰在半浑半明的沙梁之间。领头的黑马红甲,六品花翎紧随着铁塔样身躯上下颠簸,敦实憨厚的脸上,一双鹰一样的眼睛警惕地掠过每个沙窝。

“妈的X,真不叫人活!”

“郝琦大人,怎么办?”

突然一句嘟囔,惹得后边护卫急急赶上。

“没事,赶快回州里!”

虽然尽量平缓着语气,可从不藏情的双眼和急促的语调,无不流露着熬煎、无奈的心情。刚才在辘轳把村白特使那里的情景,又不由得浮上心头:

“只有让知州出面弹压,我才能放弃,不然,拖一天赵天雷的洪拳帮,就多一天灾难!”

“咱们失去四个穆斯林,我也很难过,但起因怪咱,且朱知州族里已经死了十多口,家里现在都不让进门过年了。就是咱穆斯林,也有许多人为他鸣不平哩!”

“为了穆罕穆德,就是冤死他,都顾不得了。今晚就在叫他再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看这'大荔奴’能撑多久!”

回味着白特使那充满刻薄、狠毒又轻蔑的话语,那阴森、幽深的眼光又好像再次刺透了自己的窝:“就这么办!”

勒缰住马,郝琦回头对护卫到:“到州里告诉朱大人节哀顺变,一切顺利!”

望着两骑转过沙梁,消失在捉摸不定的摆头风里,郝琦换下一身戎装,取出一条紫色头巾,放在嘴边亲了亲,又迅速蒙到脸上,骑上刚换下的马,向东边拐去......

“站住--”

随着一阵阵回语汉话的乱叫,两个十七八岁汉民打扮的小伙,迅捷地奔驰而来,前头的那个不时的回头望望,并叮咛后边的:

“师弟,不行你先回去告诉师傅,今晚别去玉皇宫,回回有埋伏。我给你抵挡一阵。”

“不行!要死一起死!”

“现在就让你们一起死!”

突然,平缓的沙丘下,突然爆出一人,黑衣黑裤黑裹头,明晃晃的马刀一个浮光掠影,就直向前边的师兄砍去,师兄本能的一躲,举剑相迎,后边的师弟惊恐间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马刀消去了左臂,又被师兄一脚踹倒在沙坡上,骨碌碌滚下了沙梁。眼看着师兄被黑衣人一刀身首分离,师弟正要爬起来去迎战,却被西边冲来的一骑夹裹上马,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就在一声“别动”的威严话语中昏死了过去。

“刚才平安的话大家都知道了!双之也传来了话,要咱们'稍安勿躁’,今晚行动取消!”

王殿村一座高大的老殿里,赵天雷的大徒弟史天光正在劝解洪拳的子弟。

“大师兄,双之为了保官,不敢去,有情可原。你却忒窝囊!回回杀了咱那么多人,作为关中刀客的头家——洪拳子弟,我感到羞死了。你不去,我去!不怕死的跟我走!”

“大师弟,你安静些!师傅就怕你火炮脾气,讲义气蛮干,临走特留了一张帖子,你看,”

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张麻纸,向大师弟一晃,待大师弟平静下来,然后对着一群装束整齐的黑衣人说,

“行动取消!各自回去护好自家村子,戒束好自家人,近期尽量别到沙里去!苗兄留下,大家散了!”

望着大家恋恋不舍的身影,大师兄拉着苗哥的手、坐到八仙桌前,从白铁壶中倒了一杯茶,连同从腰间掏出的纸片,递给苗哥,焦虑地说:“苗哥,情况复杂了!”

等苗哥苗胜宝看完帖子,史天光有些忧郁地说,“送平安回来的神秘人喔帖子,充分说明回回真的要反了,可朝廷哪有劲顾得到咱这啊?!咋办!?你说说看!”

“你安排得对!在回回眼里,咱汉民就不是人,元朝蒙古人时把他们封为色目人,专门欺负管理咱汉人,连谁娶妻,头一晚都要给他们;做饭菜刀都要他们统一管理,每顿饭都要让屋里人(沙苑将结婚的女子称屋里人)单独去取。就把人欺负榨咧。本朝虽不那么做,但康熙朝巴海平静王辅臣后,有意无意地放纵回回,用回回欺负咱,习惯了!”

说着,泼掉凉茶,自己重新注满黑釉满茶碗,然后从脖子后抽出一把“孔明扇”,边看着端上来的酒菜,示意了一下天光,边摇着扇子说:

“现在回回势力奓(沙苑方言tuo大而广的意思)了,趁南方长毛作乱,要建伊斯兰国,在云贵已经成功了,现在要在西北五省搞独立,咱这是咽喉要道,在咱这弄成功,就可截断西北五省与朝廷的联系,甘宁青新就容易多了。回回这一招高明啊!”

“来!先喝一杯。慢慢谝!”史天光知道他这位心中的军师,平常言语很贵,一旦打开话匣子,就会会滔滔不绝,现在自己也急需有人打开心结,就投其所好,取出他父亲——有名的史家大财东史来顺珍藏多年的西凤酒,准备划上几拳,也趁酒散散心中的“窝囊气”。

“回回这回准备得很充分,据说现在只等商洛长毛和灵宝的捻匪来,而朝廷的满大人却很自信,能压制住回回,夜郎自大啊!所以咱不能轻举妄动,关键要迅速扩充力量,起码保住自家人。”

“对!苗哥,帮哥村传来话说,李财东坚信能说动咱这回回不反。就是反了他们也有办法,叫咱放心。但我放不下心啊!”

“李财东家财大气粗,能理解,人家满天网,高门房,多护院,据说还有好多洋枪,但'肉食者鄙’啊!咱管不了人家,先让乡亲们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好,随时做好到沙里'跑反’的准备!”

说着端起天光递来的的酒碗,“咣”地一碰,仰头一气喝干,然后砸吧一下嘴唇,继续说: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把外地的洪拳子弟和其他能打的刀客,包括过去和咱有过节的,叫回来,团结在一起。保家卫国!记住,有家才有国!”看着天光连连点头,就袖子一挽:“来,先划一阵子!”

“苗哥,你这话叫我顿开--什么、什么--?”

“茅塞!”

“对!顿开茅塞!咱管不了州里,就光管好咱缠沙这达。你这一说,我就不气了。来!划拳!”

“螃蟹拳!”

“一个螃蟹八呀八只脚,”天光两腿一开,站个马步、两手向前一伸,张开拇指和食指,比划成两个八字,眼瞪着苗哥。

“八只爪呀是呀是大雕,”苗哥来个歇步亮掌,两臂一平举,来个雄鹰展翅,虎视眈眈的望着天光。

“八只脚呀对大雕”天光附下身子,用虎爪向上一抓。

“大雕八爪满地找。”苗哥一个饿虎扑食。然后两人都左手叉腰,伸出右手比划起来:

“五经魁首该你喝”“八福有寿我不喝”“六六大顺该谁喝?”“四季发财该我喝!”

“该我喝,我就喝。从来喝酒不啰嗦!”苗哥一看他和天光两人的指头加起来是天光刚才说的“六”,端起酒碗“吱溜”一声就倒入喉咙。正要倒酒再划,“大师兄,不好了,”一个小徒弟满脸是血地闯了进来,.....

作者简介:朱选成,男,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1981年参加工作,现任大荔县质监局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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