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轶事系列之三——刘老七
刘老七是刘满好的爷爷，是秦观镇秦和湾村人，因在同行中排行为七，老小辈人都习惯称他。刘老七人精瘦，声音宏亮，如今的孩子也喊他刘老爷他从不计较，并不象一些老人会认真的同孩子们论辈份，相反他总喜欢乐呵呵的同孩子们搅和在一起，给孩子们说快书，讲段子，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那些年谭洋生还在上小学，同刘老七的孙子刘满好在是同班同学，常跟随刘满好一起去偷村上果院的果子，四面爬墙，分散守园人的注意力，谁偷到了就回来平分。他们有时也玩些特别的游戏，在路上做陷井，挖个坑上面盖上草整蛊人；甚至去偷拔大队拖拉机的轮胎芯，更怀的是把别人家的冬瓜切个口拉一堆大粪在里面再合在一起让其长严实，把麻雀的脚爪子切掉让其站不稳不停的飞，甚至给老鼠身上淋上汽油点燃让老鼠火龙般到处乱窜，总之这帮子家伙是做尽了坏事，秦和湾的人们和老师没有谁不对他们头痛，赵君琪老师就说这几个家伙都是刘满好带坏的，村子里人则说刘满好的坏是跟了他爷爷刘老七。
刘老七的坏谭洋生是听说过一些，但谭洋生却觉得那算不得什么，也只是好玩而已，所以他常常缠老子谭五海给他讲刘老七的故事，谭五海就给洋生一一的道来。
谭五海说刘老七比他年长，当年是大哥级别的，他小时也是常听着刘老七的故事长的的，刘老七年轻的时候也很贪玩，而且很善于捉蛇，有一次刘老七捉了一条蛇，但却并没有打死蛇，只是把蛇甩晕了而已，刘老七把蛇盘在一只从山头抓回的狐狸脖子上带回家拖回家，蛇苏醒啄坏了狐狸的眼，狐狸在庄子乱窜，从一户人家的窑顶上窜摔下去，把那家的女人吓个半死。
另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次，村子一个富户人家新缝制了一条绸棉被，在那些困苦年代，缝新棉被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那家的女主人就到处夸说她缝的新棉被多软和，多保暖，刘老七在一个雨天走进那家的院子，就暗里把一些辣椒面抹在了那家的大花猫屁眼上，猫受不了刺激，就去院子的泥水中去跑，受雨淋又不舒服就跑上炕头在绸被上，女主人莫名其妙，到处抓猫，猫又是躲又是跳，把一床新绸被弄得不成样子。
谭五海说有许多故事是刘老七亲自告诉他的，说是某次刘老七去解手，在墙头上抓了个蝎子，正好看到队长牵牛准备去犁地，就趁其不备拉起牛尾巴把蟹子放到了队长的牛屁股底下，牛尾巴一夹，蝎子就把牛剌了一下，牛一下子挣脱绳子就跑进了田里，又是蹦又是跳，队长也不知牛犯了什么病，喊人抓牛抓了半开，地都没有犁成。
刘满好弟兄五个，满好最小，家里生活一直艰难，满好更小些的时候，刘老七常年在外乞讨帮衬家计，所以村里有人常说，刘满好弟兄五个，是他爷爷讨百家饭养大的，后来政策宽了点，人们的生活渐有了起色，但刘家生活还很清贫，刘老七就上街摆麻花会。
麻花会是黄原一带早年一直流行的带一定赌博游戏性质的商业行为，俗称摇麻糖或是麻花会，利用花钱抽签的形式卖麻花。摇麻花会不仅麻花要做得好，还要会打竹板说快书，会说段子聚集人气，刘老七的坏故事是刘老七年轻时的事，年轻人并没有见证过，年轻人都佩服的是刘老七的口才，是刘老七摇麻花会的说技。刘老七摆麻花在整个秦观二三十岁的人记忆里都有印象，一说起大家都会联想到秦观镇街上那个一手打着竹板，一手摇着骰子碗的干巴老头，那时候秦观镇街中麻花一毛钱一根，在刘老七那里摇骰子是五分钱一摇，好象是十三点以上就有麻花送，十八点就是满贯，满贯的人就可以用五分钱赢十八条麻花带回家，许多人都记得，刘老七竹板敲得响，声若洪钟腔腔也洪亮，刘老七一板一眼的唱：“五分钱，不中用，麻花堆场来把运气碰……”；“轻轻摇，慢慢颠，揭开碗碗搭眼观，十八点，状元签，十八根麻花手中掂……“；“瞎子抽了我的签，隔山看着兔撒欢；聋子抽了我的签，半夜听见鸡叫唤；哑巴抽了我的签，他爸咋叫咋言传；瘸子抽了我的签，丢开拐拐跑得欢……刘老七的麻花会，在许多年里曾是秦观街头的一道风景。
刘满好在同学中坏出名，可他的语言能力远没有他爷爷刘老七那么好，有一个星期刘满好没交周记，被语文课的李老师罚站了一节课，还让写检讨，晚上谭洋生和刘满好一起回家，刘老七正好在抽旱烟，刘满好就求助爷爷问检讨怎么写，刘老七笑笑说这不简单，你拿笔记，我说你记。接着就告诉孙子几句话：“我满好，本性刘，上周没有交周记，惹得李老师生了气，这是我的不对处，今后一定会注意。“逗得谭洋生和刘满好都吭一声笑了，但刘满好后来还真把那检讨交给了老师，李老师一看说满好你真不愧是你爷的亲孙子，这书你就不要念了，跟上你爷爷摇麻花会去。其实那阵子刘老七早已不摇麻花会了，但刘老七的口头阐和段子却早早远近闻名，李老师不会不知道。
在秦和湾人们的聊天谝闲里，刘老七的段子有很多，流传甚广的有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些故事，有个故事发生在王二做村长的时候，说那时候村子里常搞忆苦思甜，有一次王二就叫刘老七上台发言，这其中原因也许是并不仅仅是刘老七嘴巴子响亮会说，更主要的是刘老七解放前在地主姜三保家里做过长工，属于被解放的对象。
且说那次刘老七上了台，就问王二咋说呢，王二就说你就说说你在姜家做长工受苦的日子。刘老七张口就来：“姜家做工十几年，吃喝穿戴不用言，碗大的蒸馍干闷饭，熟油辣子独苗蒜，又有煎来又有炒，又有烙饼燥子面，有得吃穿有得拿，拿回家给婆娘娃娃解解馋……”刘老七声腔大，长相又极有幽默感，一说一唱就刹不住车，队长王二却急得憋红了脸，不得不大喊：“停、停、停。”王二说不说过去了，过去当长工肯定是吃苦受累，你尽瞎唱，实实在实来，把现在的好日子说几句下台去，刘老七看看台下，嘴一张说：“鼓足干劲，一天半斤；力争上游，只稀不稠。”急得王二把刘老七踢了一脚。
刘老七的另两个段子却与做贼有关，也是发生在文革年代，那时候群众生活清苦，缺面缺柴缺钱，正应了饥寒起盗心，偷生产队地里的苜蓿菜谁都会，更有许多群众趁着天黑到三十多里外的黑沟媒矿去偷煤，有一次刘老七也去偷煤，结果被抓住了，就按当时的惯例要求他先担着煤背语录（毛主席语录）表心迹，刘老七就背道：“下定决心偷担炭，不怕牺牲担上原，排除万难卖成钱，争取胜利称点盐。抓他的干部也忍俊不禁被吭地声逗笑了，那年月，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看你遇上怎么样的人，也算刘老七走运，那干部看他一大把年纪，也就把他放了。
还有一次，村上水利工程弄了些钢筋，刘老七又去偷了几根回家，被王二抓住了就搞刘老七的专场批判会，刘老七站台上做检讨，王二要求他把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好好交待一番，刘老七就当着群众及儿孙的面诵读诗书般朗声道：“我老七，做小偷，偷钢筋，做桶圈，做圈箍桶为抗旱，老婆一担我一担，媳妇子一担儿一担，大孙子，小孙子，你一担来我一担……”台下大哗！
刘满好跟赵满齐开始混社会的时候，他的兄姐也都成了大人，已有三个成了家，相对日子也好起来了，刘老七年近九十，却还精神精神矍铄，耳不聋眼不花，还常常去山头砍柴，闲的时候最喜欢编蒲篮和削小木人儿，刘老七的木人儿削得越来越传神，削猴子更是一绝，秦和湾的大人孩子常常有人前去向刘老七索讨他削的小木人儿，村子好多孩子胸前挂着的饰品也都是刘老七削的猴子或小木偶，刘老七从来都是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