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我有药
01
昨天早上，大雨，打车去办公室。
平常我都是走路去办公室。因为近，出租车都不超过起步价，我心疼钱。关键是混得不屌造，确实穷，没钱。
珠三角最近这几天连着下大雨，一下就是一整天，动不动就是橙色、黄色警报。而且上天欺人，专门到上下班高峰时间，人需要出门的时候，雨下得又急又猛。
我站在阳台上看下面十字路口上的汽车如蚂蚁一样在雨幕中一点一点蠕动，心里就埋怨老天爷没有好生之德，以万物为刍狗。
和司机师傅聊天，河南人。河南人在广东的特别多。我昨天看河南省七普发表的数据，河南人外流的第一大流入地，就是广东。山东人在广东的很少，我极少遇见在广东的山东人，一旦遇见一个就觉得特别稀罕。
话说这位河南师傅比我小一岁。来珠海10多年了。老婆孩子都在。算是定居珠海了。
说起下雨开车慢，他说他现在开车，越来越谨慎了。不光是因为下雨天。以前年轻的时候，开车很猛，不管不顾的。
我说人年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例外，等年纪大了，才他妈的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都是同样的结果，没有例外。
所以，越是年纪大了，见到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越是小心谨慎。老人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人确实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悄悄换了一种性格。
他说是。人没经历过，不知道敬畏。说他今年过父亲节，第一次感受到没有父亲的滋味。
我说你家里老人不在了？他说是。第一次过没有父亲的父亲节。原来父亲在，不管怎么样，都觉得自己是个孩子，现在呢，自己是一个人了。
我搭腔说也是父亲节那天，我的一个认识十几年的朋友，在微信上告诉我：我每年都读你怀念父亲的文章，今年，我父亲去世，很多你在文字里表达的况味，我才读懂。我说节哀。不过，换个角度说，恭喜你，你终于长大了。我劝这位朋友多读读老子庄子圣经。
太阳底下无新事，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师傅说，你说得对，人真的是经历这样的事情后，才真正长大，尤其是男人。
我说，没办法，人都是命。这两天网上有个视频，说宁波的一位身价不菲的老板，女儿在国外留学，毕业回来，在上海嘉定隔离了14天，从上海接回来后，父女两个高高兴兴去公司，带女儿参观自己的公司，结果在路上，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倒下来，不偏不倚地砸扁了车，父女两个都没了。
师傅说，这真的是命。他要是早一秒，或者晚一秒，都没事。你说为什么就偏偏是那一秒。
我说什么是命啊？命就是我们无能为力，无力自拔，无力自决的力量。
师傅说，是啊，我的一个同事，就命大，也是一根电线杆倒下来，电线杆也是把车压瘪，但就是偏过了他，砸在他座位后面。一条命捡回来了。
我说他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师傅说，是，大难不死。
车到了，我下车，说谢谢。大雨天，开车注意。师傅说谢谢，再见，拜拜。你也多保重。
02
昨天写了个《男人为什么不行了？》，有位读者朋友留言，抱怨他媳妇儿天天追小鲜肉，搞得他儿子没有阳刚之气，我忍不住调侃他：
我在逗这位读者朋友玩的时候说到的这位大哥，是真有其人，不是我编的。
每次想起我这个大哥的故事，我都忍不住心里啧啧一番，觉得他是个牛人。
说起来我认识这位大哥，很有意思。
我在青岛有位老乡，我叫他四哥。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四。四哥的故事也很好玩，我以后有机会专门讲讲四哥的故事。
今天先说四哥介绍我认识这位大哥的故事。大哥姓李，就叫李哥吧。
话说我当年离开青岛，定居岭南，四哥心疼我，觉得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荒蛮之地给人做上门女婿，很可怜，就经常电话问候我，关心我。
有一天他告诉我，有个老乡，和你的经历有点像，他也在广州，你和他见面聊聊，说不定你们孤单寂寞的时候能互相慰藉一下。
四哥的意思是，给我找个大哥罩着我点儿，怕我被人家欺负了。
我们山东人就是这点好。大哥都知道疼小弟。
然后他给我讲了李哥的故事。
李哥是我们老家人。就是孔孟故里那地方。李哥的爸爸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就是后来李哥的妈妈。但姑娘家不允许他们交往。两个人就私奔去了关外，在黑龙江有了这个李哥。后来，两口子带着李哥回到家乡，李哥是在姥娘门上长大的。
李哥初中毕业，当兵，在山东潍坊下面的青州。赶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一场战斗下来，全连就剩下他和他的指导员。
退役复员，指导员带着他去了当时的青州外贸公司。李哥娶妻，有了个女儿。指导员有一天说要去青岛，有个官二代做了个外贸公司，在青岛的八大关里办公，要我去做经理，你跟着我去吧。
生死交情，去啊！李哥就跟着指导员去了青岛。和媳妇两地分居，渐渐有了嫌隙。李哥就和第一任妻子离婚，孩子归李哥。
有人介绍了第二任妻子，青岛姑娘，挺好。公司生意越做越好，确实，那个时代，改革开放，是青岛外贸最好的时候，做外贸的最有钱。李哥有钱就买房子。买了好几套。那时候花50万买一套房，现在卖几百万不成问题。
公司越来越好，要搬到广州，李哥就跟着来到了广州。和第二任妻子又是两地分居。
话说有一天，李哥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心里总隐隐感觉要发生点什么，好像眼前绿光闪闪的样子。他就悄不声地买了张机票，暗夜飞行，从广州飞回了青岛。
半夜打车到了家门口，看着熟悉的窗子里的灯光，犹豫了半天，温暖又烧心。犹豫徘徊，最后沉下心来，还是掏出钥匙，静悄悄地开了门。
果然有惊喜。
和第二个老婆没有孩子。两个人离婚，友好分手。分手后还是做朋友。
李哥在广州，还是买房子，感情上也没闲着，不断交往女朋友。有好几个，都准备谈婚论嫁了，还曾经跟着一个湖南女士去人家老家过过春节。
结果，有一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小学的离婚单身的副校长。副校长觉得自己和李哥属相不对，就对自己的妹妹说，介绍人说这个山东北佬不错，不过我觉得和他属相不对，要不你去看看吧？
妹妹也是大龄未婚，连恋爱都没谈过，华南某大学硕士，在省城某厅做处长。
妹妹就去了。
李哥人实在，一五一十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给人妹妹讲了一遍。说我初中学历，离过两次婚，有个姑娘，已经让我送到部队当兵去了，有男朋友了，准备结婚。
女处长没嫌弃李哥，两个人认识18天，结婚了。
处长的父母都是广州某大学的教授，典型的高知家庭。按现在的说法，典型的乡下土猪拱白菜的故事。
常常有人反对闪婚，你看人家李哥这个闪婚！
人家潘石屹也是遇到张欣三天就求婚。所以才有了后来SOHO中国的财富版图。潘石屹也是土鳖拱白菜的故事。
所以，我曾经说过，世间那些隐秘的情感，那些不合常理的感情，有很多，你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和思维来理解。很多感情的问题，其实真的就是你有病，我有药。当事人彼此之间的互相需要旁人看不懂而已。有人生病，有人送药，千万不要用你的所谓道德逻辑去捆绑别人。
你为什么是一般人，就是因为你只有一般人的认知和逻辑能力。
新婚之夜，女处长拿出一文件袋，说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积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钱，还有我的一套房子的房产证。你看看吧，以后这些事情我就不管了，你处理好了，这些你比我在行。
李哥数了一下，300多万存款，一套房子。
四哥讲李哥的故事，讲到这里直咂摸嘴，意思是羡慕。隔着虚空不存在的电话线，我都能想象出来四哥咂摸嘴的那种艳羡。
四哥说，兄弟，你说这老李他怎么这样好运气呢，人家女处长还是处女呢！
我说四哥，连这个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四哥说，老李他亲口告诉我的。狗日的，好事都让他占了。
我说四哥你是不是很羡慕？四哥说，兄弟，别开你四哥的玩笑，我没这么好的命。
后来我和李哥在广州约着见了一面，他带我去看他买的几套房子。处长嫂子没见着。不过看了他们夫妻的婚纱合影，确实是广州美女配山东北佬，有点鲜花插在沃土里的感觉。
我忍不住开玩笑，说李哥，四哥说你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他说，是真的。你李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一辈子运气好。我和我以前所有的老婆，虽然离婚了，还都是好朋友，包括给我戴绿帽子的这位，现在还是好朋友。
李哥还告诉我，他女儿结婚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孩，他已经做了外公了。还说，他和处长嫂子准备也生一个，正到处看医生吃药。
我说这个好，你以后送儿子和外孙去同一个幼儿园，方便。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孙子。
说起看医生吃药的事情，我说大哥，别的兄弟帮不上忙，但这个忙，也帮不了。毕竟，那是嫂子，你是大哥。咱山东人，讲究这个。李哥说，兄弟，你放心，别的不行，就这个，你大哥行着呢！
写到这里，估计有人会问，瞎爷你讲这个李哥的故事，想说明一个什么主题呢？
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只是觉得，特别想讲这样一个故事。我不知道这个故事隐含着什么样的主题，我甚至觉得，李哥的故事，像一部长篇小说那样复杂的容量，我却这样简简单单就讲出来了，有点辜负这个故事。
一如昨天读到的一段话给我的感受：
一看到那么多人从他人的艰辛、疲累、别无他法的坚持中收获平静甚至感动，我就忍不住反躬，大约我也曾如此，或是今日依然如此。皆在泥灰中，却善作檐上金瓦叹。
还是忍不住想起来毛姆在《吞食魔果的人》里说的那段话：
多数世人，甚至可以说天下芸芸众生，都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纵然有人愤然以为自己似方凿圆枘，只要换个环境，可能更有作为，多数人若不是对各种遭际安之若泰，也只有得过且过地认命。
这些人像有轨电车，永远在同样的轨道上运行，倒回去再开出来，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直到爬不动了被当作废铁卖掉。
在这世界上，你难得找到一个勇于掌握自己人生轨迹的人。倘若果真找到， 那就值得好好看看此人了。
似乎陶杰的一段话，也可以解读上面李哥的故事：
巴尔扎克说：“女人是一桌摆放好珍肴的堂皇的筵席，餐前和餐后的桌面是两样的景观。”不止女人，男人也是；不止男人，一切的爱情和婚姻都是饭前饭后的同一张桌面。真正的唯美主义者，由于不忍看见稍后的杯盘狼藉：永远不忍心起箸或触动桌上的刀叉，宁愿菜都凉掉。
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但一场巨变，已经发生了，地动山移，浑然不觉，当时是道是寻常。世上的生死荣衰，不就是在空寂之中缘起缘灭的么？
03
最后还是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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