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辉：那时候
【总第135802期】
——忆辽西军营岁月
作者：孙绍辉
那时候
常有苏特的信号弹
在四面环山的辽西军营旁升空
我们把警惕擦得锃亮
一声紧急集合的号令
把我们这些新兵从睡梦中唤起
迅速的列队在朦胧的操场上
按照连长的命令
分两路冲进黑咕隆咚的山林
去追击搜寻敌人……
那时候
我们这些通讯兵
只学会了简单的发讯业务
而大部分工作是做工程兵
打眼 放炮 轮大锤
冒着骄阳 赤裸臂膀扛石头
维修山洞 筑路 翻整菜地 盖猪圈
每天0.49元的伙食
每月6元的津贴
两顿粗粮 一顿细粮
大粒的高梁米 常吃得反胃
但辽西的地瓜格外甜香
烧炒烹炸 代替土豆炒白菜
倒是吃个够
那时候
我们身在山沟
胸怀祖国 放眼世界
听祖国既无内债 又无外债
物价稳定 市场繁荣
永远欣欣向上
而帝国主义 罢工示威频仍
日薄西山 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们渴望着去解救世界上
三分之二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人民
甚至想着有一天
我们殊死去参加埋葬美帝苏修的战争
把毛泽东的旗帜
插上克林姆林宫 华尔街大厦……
每天无论多累 熄灯号吹过
总有些战友 集中到炊事班
如饥似渴地学习《毛选四卷》、
《哥达纲领批判》、《共产党宣言》
写下心得一篇篇
那时侯
对中国历史产生过重大影响的蒋介石逝世
《参考消息》只刋了五个字：“蒋介石死了”
我们义愤填膺
指导员带领我们声讨：人民公敌！
那时候
敬爱的周总理逝世
媒体只是平平的悼念
我们从哈市探家回来
的七一年老兵陈松江那里
偷偷传抄据说是毛主席的悼诗：
“沉雷九霄炸
神州失栋梁……”
不久中央竟发文件在全国追查
认为是反革命事件……
那时候
9月9日红太阳陨落
泪洪冲刷了960万平方土地
我们抱着痛哭
仿佛天塌地震
那时候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
吃住工作生活在一起
战友情胜似同志加兄弟
在每周的班务会上
真诚地交心
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有话说在当面
从不掖掖藏藏
灵魂如水晶般透明
战友们
也有过争吵
有过嗑碰
我班的朱文
还给爱“甩词”的刘晓明
起了“反动文人”的绰号
甚至有的战友还动过拳脚
骂过爹娘
然而没人记仇
都化为一缕轻烟……
那时候
我们刚入伍二年
1977年初当部队宣布
发讯连七五年兵复员十八人
只留下一少半的时侯
我看到了被宣布复员的战友们的暴怒
这些战友无一人入党提干
衣服已旧还未更换
大部分不愿离开可爱的连队
纷纷到连部评理
连首长说 这是上级的决定
我们也不想这么办
七七年的大量后门兵把战友们顶了
十二、三岁的孩子也穿上了军装
为的是复员到地方安排“铁饭碗”
走后门等不正之风从地方兴起
浊气已蔓向军营……
我们含泪和这些朝夕相伴的战友惜别
那时候
1978年8月
是最后一批没有预备期的党员
我们在党旗下满含热泪
庄严地宣誓
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
那时候
我们愿以青春践行诺言
直到1979年越战打响
我做为老兵班长
仍带头写下了请战的血书
我们的生命属于革命
属于党属于祖国和人民
我做为发讯连的第一个学习标兵
自认为表现还说得过去
但在五年的服役期间
从未想过提干
也未向连首长说过要提干
我的境界是平时学习雷锋
战时学习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
而今四十多年过去了
我们早已儿孙满堂
回忆那时候
仍心潮激荡
我们是平凡的一群士兵
然而我们把最美好的青春
都奉献给了军队和祖国
我们是那样的单纯和忠诚
甚至有点发傻
然而傻得可爱……
2021年3月15日
于哈尔滨松花江畔 寒舍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在场文学主编明桦感谢您支持原创作品
赏，是一种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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