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张茂宣
我的婆婆/张茂宣
打电话给婆婆,她三叉神经痛又患了,思绪拉回到和她在一起的情形,最深刻的是去年还和她吵了一架。
婆婆今年61岁了,她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只是命运捉弄人,生在城市嫁到农村。年轻时死了两任丈夫,那时候难产剖腹生下我老公。我被她的精神折服。
我和老公交往,她愧感自己家里穷,叫儿子上我家当上门女婿;我俩婚礼,唯一拉扯大的儿子也没回家来庆喜。一个人默默地在外地给餐馆打工,她每次打电话回来都报喜不报忧,电话费是捡垃圾卖了钱在电话亭打的,她轻松地说,工资一分没用全寄回家盖房子。
她特别爱干净,洗衣服每个角落,都刷了再刷;每月洗被子一定用温水烫一遍,这样洗出来才亮色。她的特长是腌制咸菜,做咸菜的盆都单独买,单独放,正月末,菜地里菜心满身长满了"儿子",坎了菜心,剥下"儿子",给菜心削皮后,一个一个挂在刚拉的铁丝上;一周或者十来天,主要看天气情况,拆下来,洗一遍再晒一遍;倒盐入菜里,双手揉把菜揉死;两只手被盐水泡得通红。
刚开春,她的双手皴裂开的地方还没合拢,又被盐水侵出血来;咸菜搁盆里腌两天,用清水淘净,后又晾晒几日;待完全晾干后装进坛子,入坛子时,也有讲究,每抓一把咸菜进去都要使劲儿摁扎实。这都是她教我的。过年的时候行情好,我会拉咸菜上街卖,半条街都能闻到咸菜的香味。买咸菜的都狐疑地问:姑娘这咸菜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她待我像女儿,我感冒了,她用开水为我烫脚,说出出汗就好了。我在月子里,她被人请去帮厨两天,她早早起床在家把鸡杀好炖上了再去,从不上席桌打包的她,那次竟然把她吃席,那桌子上的肘子端回来热给我吃。还一个劲儿说家里做不出这浓香的味道,叫我不要嫌弃。
09年,她打工回来,自己没舍得买衣服,却给我和女儿都买了。我那一件看上像贵妇穿的,因为我结婚前她见我时很胖,哪知她回来我已成了瘦猴子,根本穿不了。我挂了一阵儿,给了我妈妈穿。她也没怨我什么。
近几年生活稍微好点,我开始买这买那孝顺她了。我们却在一件小事上开始了矛盾。
她带我女儿去口子(方言名)玩了会儿,忘了拿衣服回来。结果我发现她记错了,衣服在家。我叫住她说衣服在家啦。她依然抱着我女儿去了。我给女儿热好了饭,灶上烧着水。我急急忙忙跑去从她手里抱回了女儿。旁边人说:你那么厉害,被媳妇收住了!这是后来别人告诉我的。她回到家把菜刀案板在灶台上扔得哐哐哐哐响。我问:妈妈怎么了?她没理我。
晚上我去她房间,说妈妈有话或者我有什么不对你直接说,我年轻不懂事,你教教我嘛。 她气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发。一直努力回想,她也没说个因为所以。事情也就过去了。
老公休假回家,她偷偷跟老公说她要分家上老屋住去。老公问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委屈地眼泪哗哗哗往下流。只感委屈,也说不出因为所以。
我仍像以前一样对她,但她就鸡蛋里挑骨头。她晒了一地菜,快天黑了,我没替她收,她索性就骂开了。我忍无可忍,和她争吵了起来。清官难断家务事,至理名言。争赢了理,伤了人。我想离开一段时间都静静。
结果,她病了,她每天牙齿痛,锯痛,间歇性的,一检查是三叉神经痛。医生说,不能治,只能吃卡马西平和维生素B12控制,这药吃了噬睡。她吃了药仍不当自己是病人。上山干活,样样没落下。现在病的程度更深了,吃了药反反复复,嚼不了饭菜,日益消瘦。
人上了岁数,什么病都可能来眷顾。像她们这代的女性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享不来福。况且我们也没有能力让她享福,仍把两个小孩扔给她带,她从没怨言。
现在给她打电话,她忍痛还教我的小女儿把学校学到的儿歌唱给我听,又教她说说最近家里来了谁,买了些什么好吃的。把细碎的快乐传给我,半字不提她在家是如何的辛苦,病得多严重。
她的人生是苦多过甜,但她活得很成功。她没有女性的懦弱,用她"悍妇"的性格一直保护着儿子长大成人成婚。用一位母亲的责任担着一家人的日子。
她是委屈生活也没有委屈人生。
作者张茂宣,四川达州人。家庭主妇,自由职业者。利用闲暇之余,书写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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