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山西《绿皮火车的记忆》作者:常江龙 主播:山丫
Mid-Autumn Festival
作者:常江龙
主播:山丫
编辑:小鹿
绿皮火车的记忆
昆明至大理的动车开通后,我和妻子特意坐火车去了一趟昆明,不为别的,就为感受一次动车的高速和舒适。昆明到大理的铁路开通并沒有多少年,一开始来往的只有老式的绿皮火车,虽然从大理到昆明需7到8小时的时间,大理人还是为大理终于有了铁路而兴奋和骄傲着,如今大理又有了动车,到昆明只需两个多小时,这样的进步速度,让大理人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似乎好事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刹不住车了,不知什么时候,时代的进步还会给大理人带来什么惊喜。
说来惭愧,上大学那年我才第一次坐火车,那时大理不通铁路,坐火车要到昆明,那个时候一般人出省都要坐火车。第一次坐火车有熟人帮着买票,坐的是硬卧。火车里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很不适应,觉得坐火车并不舒服。其实对于我这样的穷学生,能坐硬卧已经是好大的福份了。到了寒假回家的时候,我才知道硬坐车厢和卧铺车厢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世界。
与第一次坐卧铺的不适应相比,我在拥挤的硬坐车厢里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出门的不易和普通人的艰难。客运高峰期在硬坐车厢里只要有一个坐位都能享受到一种从心里到身体上的优越的地位。那些紧挨着身子站在车厢里的一个个赶着回家过年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都是疲惫和痛苦的表情,但他们只能坚持着,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往身旁的坐位侧边靠一靠,对着坐位上的人脸上堆满讨好和歉意的笑。再艰苦的旅程他们得坚持,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回家,家是温暖和幸福的召唤。
火车哐哐当当地摇晃着,从中午到黄昏再到夜里,不仅站着的人疲惫,连坐着的人都疲惫了,在一片昏昏沉沉的睡意中,有人硬挤进两排坐位的空当,将身子尽量卷缩成很小的体积,头就直接靠在地上随便垫着的什么东西上呼呼大睡。昏黄的灯光下,看得见车厢里的卫生间,但就是走不过去,因为你挤不开过道里或坐或站的人堆。车厢尽头一个奶孩子的女人,靠着板壁,就那样奶着孩子沉沉睡去,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黑洞。车厢经过一个白天的喧嚣,在动荡的夜里还是安静下来了,然而痛苦和疲惫却依然在生长。
到了成都转车,我也成了无坐的一族,这时我更真切地感受到硬卧车厢是一列火车里的天堂,在那里可以自由行走,可以靠窗欣赏沿途的风光。可在硬坐车厢里我只能用肿胀的双腿支撑疲惫的身体坚持再坚持。列车员推着餐车一路吆喝着走过来了,我身上的军大衣挡了她的路,她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和我商量:“能不能闪开点儿,你人倒是苗条,可大衣不苗条噻”。在她严肃的目光里我领略到了一种职业的优越和权威。然而回家的感觉是幸福的,列车上再艰苦的经历,也会被这种幸福冲淡,所以我没有抱怨也没有不识实务的恼怒。
事实上读书期间来来回回的旅途经历中,我也有过幸福的时刻,一次在车厢里众多的陌生面孔中,居然看见了熟人。那是在回学校的火车上,我在车厢里与同班的一个女同学相遇,她家是贵州的,说来我们的相遇并不奇怪,可我们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的眼里甚至还有了晶莹的泪花,一阵激动后她终于语无伦次地问东问西,我也答非所问的一阵胡言乱语。那天我们开心地说笑,旁若无人地嘘寒问暖。因为是慢车,车厢并不十分拥挤,我们还奢侈地到餐车里吃饭,十分奢侈地花了一张十元大钞。一天一夜,我们尽情地享受了他乡遇故知的快乐。毕业时,我真想在她的留言册上写下“希望还有机会和你在火车上相遇!”
如果当时我写下那段话,我将在一本毕业纪念册上记下一个艰苦年代的一段美好,可惜没有。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我们正处在一个大创业的时代,我们与一群离乡寻找希望的人们一道前行。
时间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有时我会突然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和那个同学如今真的在列车上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情境。在高速舒适的高铁上,我们不会再有当年的窘迫,不会再看到车厢里那一双双虽然疲惫但却闪烁着对幸福渴望的目光。我们可以一边愉快的交谈,一边不时欣赏窗外的风光,喇叭里列车员的报站声清晰柔软,车厢内秩序井然,人们衣着得体,举止泰然,从车窗里透进的阳光温暖明亮,车窗外闪过的是湖光山色或者一幢幢漂亮的建筑,我们乘坐的列车更快捷更平稳地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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