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上的小男孩
夏日的夜晚，微风送来一丝清凉，伴随着微风飘来的还有烧烤摊上的那阵阵烤串香。
应好友之约，几个朋友来到小河边一个露天烧烤摊上吃烧烤。
这是一个背对小河人气很旺的烧烤摊。沿街房广场边的大柳树枝丫上，杂乱无序地挂着几盏节能灯，螺旋状的灯管发出荧荧的白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围绕着灯泡一圈圈不停地旋转飞舞。微风中柳丝轻轻摆动，摇曳的柳丝下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桌椅，干净的桌面上摆放着成包的餐具。大多数的桌椅已被早到的吃客坐满，有的津津有味地吃着、喝着，有的则焦急地等待着香喷喷的烤串上桌。烧烤摊的老板站在长长的烤炉前，双手不停地翻动着烤串，一边翻动，一边不时的往烤串上撒着佐料，稍有空隙，就拿起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鼓风机“嗡嗡”地转着，烤炉里的木炭忽明忽暗，一排排烤串发出“滋滋"的响声，夹杂着木炭烟气的肉香不停地撩拨着吃客们舌尖上的向往。
在这夏夜，约好友围桌而坐，几把烤串，几杯啤酒，小酒对酌，说天道地，叙说朋友间的情谊，享受夏日的清凉，这小河边的烧烤摊的确是个消暑度夏的好地方。我们刚刚坐下，一个小男孩就提着水壶走了过来，麻利地打开茶壶，放入茶叶，冲上开水，然后笑眯眯地问道：”叔叔，你们吃什么样的烤串？各要多少？“我看了看这个小男孩，以为他是老板的孩子，就逗他说：”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烤串？“小男孩如数家珍地说：”我们这里有纯正的羊肉串、猪肉串、烤鱼串、豆干串、鱿鱼串......要不，您每样来两串尝尝哪种最好吃？“朋友们被这小男孩机灵而有点顽皮的回答逗乐了，我喜爱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小平头，称赞道：“不错，业务挺熟啊。给我们来一把羊肉串，一把猪肉串，外加一捆冰镇啤酒。”小男孩麻利地从短裤中掏出一个小本本，一边记着一边说道：“九号桌二十个羊肉串，二十个猪肉串，一捆冰镇啤酒。好来！您们稍等。”说完撕下纸片，向烤炉那儿走去。“老板，九号桌一把羊肉串，一把猪肉串！”说完把纸片压在烤炉边的桌子上。
我们几个喝着茶水，等待着烤串上桌。这个小男孩转身走进沿街房内，提着一捆啤酒来到我们桌前，笑嘻嘻地说：“今天的顾客太多，你们的烤串要等到下一炉。要不然来一盘煮花生，一盘毛豆角先吃着？”看着小男孩期待的眼神，一个朋友逗他说：“如果免费的话，来两盘也可以。”小男孩连忙摇头解释：“现在哪有免费的东西，再说这煮花生和毛豆角都是别人卖的，我们老板说了也不算。但是你们如果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优惠一点，本来十二块钱两盘，我可以收你们十元。”我们都知道本来就是十元两盘，小男孩只不过送了一个空头人情，但是我们还是很乐意地接受了他的优惠，要了一盘煮花生，一盘煮毛豆角。
顾客越来越多，大柳树下的桌子已被前来吃烤串的人坐满。小男孩来回穿梭于桌子之间，不停地招呼着顾客，T恤衫上印出斑斑汗渍，但脸上始终挂着叫人疼爱的笑容。我们几个吃着花生，喝着啤酒，眼光却总被这个忙碌的小男孩所吸引，等到他端着烤串来到我们的桌前时，我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家伙，今年多大了？”他放下烤串，撩起T恤衫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匆匆地说了句:“今年十七岁,”然后赶紧走到烤炉前麻利地拿起一把烤串给另一桌上的顾客送去。
桌上的烤串散发出诱人的肉香，从小男孩略显疲惫的背影中，我猜测到这是一个利用暑假出来打工的学生，由于某种原因他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岁数。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朋友，正在这时，沿街房里一个女人的吼声，证明了我的猜测：“张成，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过来穿串。”小男孩正在用心地看着老板烤串，听到这个女人在喊他，赶紧向房子里跑去。就这样，这个叫张成的小男孩一会儿到房子里穿串，一会儿到桌前服务客人，忙前忙后，跑得气喘吁吁。看着他那单薄的身影，我不由得心疼起这个小男孩来。
夜色渐浓，苍白色的灯光与小河里散发的水汽氤氲出一抹淡淡的薄雾，空气湿润而凉爽。一些早到的吃客酒足饭饱，陆陆续续地回家休息，烧烤摊上不再那么忙碌，小男孩也许是真的累了，坐在刚刚打扫完的桌子前，擦着脸上的汗水。我向他招了招手，小男孩马上跑了过来，脸上还是带着有点稚气的微笑：“您还需要点什么？”“再来一把羊肉串，外加五个烤馒头片。”我有意冲他笑了笑说。谁知这个小男孩却向我提出一个请求：“叔叔，您要的这些我给你烤好不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的心里突然有一丝感动，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小男孩征求了老板的意见，然后站在烤炉前认真地操作着，手不自觉地模仿着老板的一招一式，还不停地向老板询问着什么。看来老板也很喜欢这个勤快好学的小男孩，细心地向他解说着，不一会色香味俱全的一把羊肉串和五片馒头片出炉了。
小男孩把自己亲自烤制的作品放到桌上，一脸的成就感。朋友们热情地招呼小男孩一起吃，小男孩一脸的难以为情，看看老板婉转地谢绝了：“谢谢叔叔，我还要照顾别的客人呢！”我看看剩下位数不多的几桌顾客，起身走到烤炉前，向老板说明我们的心意，就这样小男孩才一脸感激，坐在桌前。
忙碌了一个晚上，看来小男孩真的饿了，他拿起自己烤的羊肉串分给我们，自己却拿一片馒头片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赶紧拿起几个羊肉串递给小男孩，一边吃一边和他聊了起来。通过交谈得知：张成今年实际年龄十四岁，刚上初一，父母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放假后，张成白天帮着爷爷奶奶忙地里的农活，晚上瞒着两位老人到同学家的烧烤摊打工。为了避免同学的爸爸有雇佣童工的嫌疑，每每人们问他的年龄，他总说自己今年是十七岁。
正在说着，从沿街房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一边走一边喊着：“不错啊张成，有人请客啊 ！"说完又对烧烤摊老板说：”爸爸，我也有点饿了，给我烤点羊肉串吃吧！“烧烤摊的老板给儿子烤着羊肉串，嘴里却唠叨着：”就知道吃，你的作业做完了吗？“老板的儿子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嘟囔着：”你就知道做作业！白天上补习班，晚上做作业，一个暑假也捞不着玩，烦死了！你看人家张成，没上补习班，成绩照样在班里第一！“听了张成同学的称赞，看着这个品学兼优的小男孩，朋友们都投以赞许的目光。我关切地对小男孩说：”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你可不能太累了！“张成稚嫩的脸上却透出了一丝成年人的成熟，笑着说：”没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常帮着家里干农活，这点累算什么。“一个朋友笑着问道：”你在这里打工，一晚能挣多少钱？“张成感激地看了看正在吃羊肉串的同学，知足地说：“同学的爸爸很照顾我，干一个小时给十元钱的工资。另外我给别人代卖煮花生和毛豆角再给点提成，一晚上总有五六十元的收入吧！”朋友笑着逗他：“怪不得一再向我们推销煮花生和毛豆角，原来里面有你的提成啊！小家伙，不错啊，你一个假期会挣不少钱呢！”张成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挣多挣少无所谓，我主要是想利用暑假出来打打工，锻炼锻炼自己，顺便学门手艺。现在找工作那么难，多一门手艺就多一条出路，说不准以后能用得上呢！”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率真的头脑里竟然有这样深远的想法，这不由得使我们四个成年人深感敬佩！望着小男孩被汗水沁湿的刘海，不知为什么，我激动地拿起酒瓶，倒了满满的一杯啤酒递给他。张成接过去，却又双手捧着送到我们的面前，尊敬地说：“叔叔，学生是不能喝酒的，这杯酒我敬给你们吧！你们尝着我烤的羊肉串味道还可以吧？”尽管小男孩烤的羊肉串，在火候和味道上比烧烤摊老板差了一点，但是我们还是违心地褒奖了他的手艺。听到我们的夸赞，小男孩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他给我们每人满了一杯啤酒，站起身说：“谢谢叔叔！祝你们玩得愉快！六号桌客人走了，我去打扫一下，欢迎下次再来！”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向六号桌走去。
小酒微醺，朋友几个尽欢而散。临行前，好友向小男孩买了几份煮花生和毛豆角送给我们路上吃，我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帮帮这个可敬的小男孩。张成似乎也明白了好友的心意，满口道谢，用他那感激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去。
回家的路上，小男孩那单薄而疲惫的身影和他那率真而成熟的笑容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忽然觉得，我们总担心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就算是假期，也给孩子报各式各样的辅导班学习，何不让孩子融入社会，锻炼锻炼他们适应社会的能力呢？我想到了自己喜欢看的天津卫视《非你莫属》节目，想到了那些由于高分低能而很难找到自己喜欢职业的高材生们。也许，像张成这样的孩子，只能做个烧烤店的老板。也许，你的孩子就在他的高档烧烤店里打工。
作者：于志华，滨州市沾化区人。爱好文字摄影和旅游，多篇作品见于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