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更兼细雨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已出版散文集《故乡的女儿》。
湖边枯柳垂垂,梧桐苍苍。它们一个垂下地面,一个仰望天空。此刻,在我眼里,分明就是儒道两家的气象所在。看那枯柳,虽然是老,但仙风飘飘,长须髯髯,把头深深扑向大地,好迎接深埋地底下第一缕春天的气息。难怪,柳树总是最先发芽,最先得到返老还童的那一剂灵丹。梧桐不同,它日日里那么仰着,饱经风霜,容颜枯槁。不懂得躲避,总是以迎的姿态接受风吹雨打。
“蒲柳之姿,望秋先零。”柳树就是这样,落得很干脆很干净。古人说,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梧桐,不到不得已,绝不落下,就算憔悴,也要给世界留下坚持着的身影。 不禁让人想起鲁迅那句名言:“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写到这里,记起屈子和金圣叹来,他们二人的性格极有这两种树的影子。看到梧桐,想起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地呼喊,是呕心沥血。看到柳树,想起金圣叹的遗言“花生米和豆腐干同嚼有火腿的味道”的彻悟,是恬淡从容。
如此说来,不是追究谁好与谁不好的问题,这只是两种不同的思维状态,表现在自然界也好,表现在人身上也好,都不是绝对的。就像林语堂先生说的:“我们大家都是生就一半道家主义,一半儒家主义。”
我这样说梧桐,不知道梧桐会不会有意见。梧桐,锦葵目梧桐属,落叶乔木,属于中国古老的树种。树皮青绿色,表面光滑。树叶大,手掌型,顶端通常裂成三瓣。
梧桐的花期在六月,花小,淡淡的黄绿色,圆锥花序顶生,密密麻麻,谈不上好看。又因生得太高,很少人关注。梧桐,结叶状蒴果,像一片鸟羽,也如一叶扁舟,反比花有观赏性。秋冬季节成熟,会自行裂开,边缘附着果实。
古典文学作品里,梧桐是常常出现的植物。
《诗经》《大雅.卷阿》里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后来,慢慢就有了“凤凰非梧桐不栖”的说法。凤凰,是多高傲的鸟啊,非楝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使得梧桐,成了很吉利的树种。民间至今还有流传:“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李清照的《声声慢》里有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词人的万古愁情,被黄昏雨中的梧桐承载,赋予了梧桐树无穷无尽的诗意。
梧桐的材质较脆,易裂,原本算不上优质,但就是因为有这些传说,有这些诗意,古代的制琴师们制作古琴和古筝等乐器时,愿意放弃杉木而选择梧桐木。
“梧桐一落叶,天下尽知秋。”历朝历代,描写梧桐的诗词非常多。喜欢刘小山的那首《立秋》诗:“睡起秋声无觅处,满街梧桐月明中。”
梧桐还有一奇,有节可记录年岁。生一年,纪一年,是草木中的一部编年史。
梧桐树高大茂密,气势非凡,适合做行道树。武汉的街道,学院,小区,江滩,梧桐树很多。但我听说,这些不是凤凰所栖的梧桐,而是法国梧桐。到底怎么区分,我不清楚。反正,大家说它们是梧桐树。
夏天的时候,梧桐树下清幽,阴凉。下雨了,只要不是太大,梧桐树下,是感知不到的。秋冬时节,色彩斑斓,风过处掌声雷动。地上,如铺了地毯,踩在上面咔咔响。
写到这里,想起刚到武汉时,在武珞路洪山附近。那个时候,马路两边全是粗壮的梧桐树。后来扩建马路,那些梧桐就没有了,可惜。
梧桐的好,人们知道。梧桐的不好,人们也知道。春天里的梧桐,有那么些天,日日飘洒着茸毛。有鼻炎的人,连声打几个喷嚏后,捂着鼻子赶紧跑。有的人,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拍打头上和身上的茸毛。有时候,茸毛飘进了人的眼睛,那就得赶紧找公共卫生间去清洗,否则会揉得发炎。
冬腊月,梧桐叶掉得非常彻底,树身光秃秃的,四仰八叉,这才给了我文章开始的那个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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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女儿》是一本散文集,全书分六个篇章:《日暮乡关何处是》、《拂水飘绵送行色》、《田园瓜蔬新米粥》、《回望更觉滋味长》、《一片冰心在玉壶》、《月挂青天是我心》,全九十三篇文字。
我用谈家常式的行文风格,说故乡的风俗、风景、风物、食物、人情、地理。其实也没有分开,每一篇描写物的文字里都有人,每一篇描写人的文字里都有景 ,而情,那更是必须的,旋流在我的每一个文字里。
谁不念儿时?谁不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