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纳兰性德的人生
纳兰性德的父亲是一代权相纳兰明珠,康熙皇帝是他的表哥,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出身富贵的相门公子,却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和谜团。他出身豪门,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而留在人世间的词作却充满了无尽的惆怅之情,“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他给后人留下了大量珍世佳作,梁启超说他是“清初学人第一”。国学大师王国维更是盛赞他:“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纳兰的老师徐乾学曾这样描写过纳兰的居家生活,说他总是“闭门扫归,萧然若寒素”若如有客来访,他总是避而不见,只是“拥书数千卷,弹琴咏诗,自愉悦而已”显赫的家世和傲人的才学完全可以使他飞扬跋扈起来,至少他也有着太值得骄傲的资本,可是他却像一个书生那样,过着一种隐逸的生活。他在《采桑子·塞上咏雪花》中有一句名句,“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借雪花的高洁抒发了不慕人世间荣华富贵,厌弃仕宦生涯的心情。体现纳兰的淡薄。
纳兰还一件事很为人称道,就是搭救朋友顾贞观之友吴汉槎。1657年,吴被流放宁古塔,1676年顾贞观请求纳兰利用关系救他回来。纳兰在写给顾贞观的信中说“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康熙二十年(1681),吴汉槎终于在纳兰的营救下由宁古塔返回。纳兰性德对朋友的朋友尚且如此用心,可见他对友情的重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与众多汉族的文人相交而毫无芥蒂。
而对于爱情的容若却不禁令人动容。在她正式婚娶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就是他的表妹雪梅。雪梅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纳兰家。这位表妹冰清玉洁,才智过人。纳兰性德和表妹相知相爱,心心相印,私订终身,但他们的爱情遭到了纳兰母亲的激烈反对。母亲固执地认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即使她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她也是“丧门星”,怎么能把这种“不祥”带给自己最心爱的长子呢。不管纳兰和雪梅如何的苦苦哀求,母亲都不为所动。他有预感今生和青梅表妹再也不得相见,多么薄浅的缘分,就像一段还未来得及旁白的故事,却在心中留下刻骨的深铭。容若不惜以绝食相抗,他们视而不见。此后,容若再也听不到绿荷苑的琴音,每晚,他只能守着一轮冷月,让心冰凉。他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容若从贴身丫鬟口中得知,青梅表妹已经被父母做主送进了宫,去参加选秀。并且以她出众的才貌,被选为皇帝的妃子。从此两人就再也未能相见。为见表妹,纳兰性德不禁乔装成僧人。只可惜“一朵芙蓉着秋雨“的表妹与他在如此的宫廷内只得“相逢不语”静默无言的相对,“转过回阑扣玉钗”。坚贞的雪梅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在宫中吞金自尽,纳兰性德得知消息以后痛不欲生,大病了一场。他在悲痛中填词。
花从冷眼,自惜寻春来较晚。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绝代,不信相思浑不解。若解相思,定与韩凭共一枝。
1674年,纳兰性德二十岁时,娶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为妻,赐淑人。是年卢氏年方十八,“生而婉娈,性本端庄”。成婚后,二人夫妻恩爱,感情笃深,新婚美满生活激发他的诗词创作。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容若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首词应该算是纳兰容若爱情词中的代表词之一。但仅三年,卢氏因难产而亡,这给纳兰性德造成极大痛苦,从此“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沉重的精神打击使他在以后的悼亡诗词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的不尽相思之情和怅然若失的怀念心绪。在纳兰容若与卢氏的几年夫妻生活中,两人建立的恩爱感情,一直使他难以忘怀。卢氏去世后,他写了许多悼亡词,其中所表现出的真挚感情和凄婉悱恻的格调同样催人泪下,如《金缕曲》中他说:“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在〔摊破浣溪沙〕中他说:“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就是多年后,他仍写道:“此情已自成回忆,零落鸳鸯,十一年前梦一场。”充分说明了他对卢氏的爱情始终没有淡薄。
在卢氏死后,纳兰另结新欢,与官氏结为夫妇。在那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何况纳兰容若这个生活在繁花著锦衣食无忧之中。虽容若不以“人间富贵花”自居,当年他也确是人间富贵人。人是感情的动物,纳兰也不例外“彤云久绝飞琼宇,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对爱情,香消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对官氏或许是由一个谢娘到另一个谢娘的过渡罢了。
官氏的傲慢,颜氏的寻常给不起纳兰诗意的情怀,这位风流才子需要心灵深处的交谈,甚至隐隐地期待一位多情玲珑的红颜,替他解去身上的捆绳。有意或无意,偶然或必然,总之他们邂逅在江南画舫,相知在绿纱窗下。她,剪水双眸,凝脂肌肤,手抚琴弦,撩拨一曲自谱的《长命女》。黄昏后。打窗风雨停还骤。不寐乃眠久。渐渐寒侵锦被,细细香消金兽。添段新愁和感旧,拚却红颜瘦。 他,风华正盛,气度翩然,指点文字,为她书写一阕《浣溪沙》。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情就是如此,有些人,相处了一生一世,心如平湖,泛不起一丝波澜;有些人,只一次邂逅,一个眼神,就摄获了今生的感动。纳兰和沈宛当属后者,在此之前,他们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场相逢;在此之后,他们已不在乎还是不是昨天的自己。直到他们泛舟在湖上,交杯换盏,近得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纳兰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在江南,他与一个诗样的女子邂逅,她开启了他储藏在心间的窖酿,与他一同品尝旧梦,再和往事干杯。她给他绿衣的春天,给他芬芳的模样,以及烟雨的柔肠。
纳兰将他与沈宛的相逢,都归结于宿命,若非是三生石上的旧精魂,又怎会有人间这一场爱恋。他对青梅的爱,是一个少年第一次刹那的心动,纯真而洁净。他对卢氏的爱,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完美女性最真切的依恋,炽热而执著。而他对沈宛的爱,则是一个词人为一个知音交付自己所有真性情,是一种灵魂的奉献。对纳兰来说,沈宛就是一首耐人寻味的词,蕴含了山水、人文、情感,以及太多难以言说的美丽。
飞絮晚悠扬,斜日波纹映画梁。刺绣女儿楼上立,柔肠,爱看晴丝百尺长。
风定却闻香,吹落残红在绣床。休堕玉钗惊比翼,双双,共唼蘋花绿满塘。
但好景不长,半年后,纳兰性德突然去世,留下孤独无靠的她和纳兰性德的遗腹子。沈宛含泪返回江南,以词作抚慰她心中的伤痛。
纳兰性德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暮春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而后一病不起。七日后,于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公元1685年7月1日)溘然而逝,年仅三十岁,而这一天正是妻子死后八年的日子。卢氏去世八周年的忌日里,他追随妻子去世。我想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纳兰不会再伤心了,可以与爱妻卢氏永远厮守在一起了。
留给后世《纳兰词》,在纳兰容若生前即产生过“家家争唱”的轰动效应,身后更是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第一学人”。清家学者均对他评价甚高。到了民国时候,纳兰还是很出名的才子早逝的典例。王国维赞其曰“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北宋以来,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