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古月《家乡人物速写——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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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古月

【作者简介】古月,中学语文老师,文学爱好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勾老师是个乐教之人。走路喜欢将两手叉在腰间,大摇大摆的,象在视察。遇到谁有问题,总爱主动指教,声音又宏亮,冷不防在你旁边来一句,吓人一跳。

勾老师是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

我对勾老师的语文课没有什么印象,倒是对他的一次数学课印象深刻。我们当时的数学老师是新分配出来的中师生,下课了,总要在黑板上留一道几何题为难我们。有一次,留的题实在是太难,全班没有一人做出来。正巧勾老师进来,有同学就想考考他:“勾老师,给我们讲讲吧。”

勾老师,也不推迟,看看题,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讲解起来:“这个题,简单。利用角平分线,过A点作EF的平行线……”勾老师边讲边板书,讲完了,拍拍手,向大家笑笑,扬长而去。

这事被数学老师知道了,很是不满,说:“一个民办老师,懂什么?”数学老师用一节课的时间,讲了此题的五种解法。

勾老师是民办教师,家里有包产地。那时,到了农忙时间,每学期都要放一周的农忙假,让学生们回家帮父母种地。春季,勾老师就会叫班上语文成绩好的三、五个同学到他家去帮忙插秧。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站在松软的秧田里,把玩着绿油油的秧苗,说笑着,打闹着,戏戏水,摸摸鱼,快乐无比。

歇息时,勾老师爱人给我们发茶叶蛋,勾老师教我们对对子:“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最有趣的是,勾老师讲田螺姑娘的故事,教我们写作文,我们就与勾老师开玩笑,指着勾老师爱人说:“田螺姑娘来啰,田螺姑娘来啰。”

勾老师也不真恼,用蛋壳掷我们道:“小东西,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92年,国家出台了民办教师的政策,勾老师因为年纪太大,没能通过招考转为公办教师,被辞退了,很委屈。凑巧的是,在这一年,我回到了母校当教导主任。学校安排我去做老师的工作。

我带上好酒好烟去看望老师,盛赞老师为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回忆读书时的趣事,只字未提老师被辞退的事。

勾老师倒还是快人快语,拉着我的手说:“小古啊,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不用劝我,政策我懂,只是心里觉得憋曲。教了几十年的书,现在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老师,你要相信,党和政府肯定是不会忘你们的,民办教师的待遇会得到落实的。”社会的车轮滚滚向前,有些人无论怎么努力,还是错过了站。我知道,勾老师看重的是岗位不是待遇。我真不知道怎么劝慰老师,只好说一些官话。

勾老师没有教书了,还常常到学校来,主要是接送孙子读书,也许还有舍不得学校。每次见了我,勾老师总要拦住我,叫他孙子给我背古诗。勾老师的孙子能背很多古诗,勾老师很自豪。我知道,这些古诗都是勾老师教的。

几年后,国家又出台了解决民办教师问题的政策,勾老师的待遇问题也得到了较好的解决,勾老师也搬到了城里。勾老师的儿子在城里买的房子和我是一个小区,我还能常常碰到勾老师。

勾老师背已驼了,走路没有原来的威风,头也开始秃顶了,只是声音还是那么宏亮。勾老师常常在楼下街边的象棋摊观棋。昏黄的路灯下,一圈老头围坐在一起,远远地,你就能听见“走马!走马!”的声音,那就是勾老师。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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