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宏村等你(五)
在宏村住了两天两夜.白墙黑瓦,深宅大院,马头墙,雕花门窗,小巷深深,在水一方.那些留连往返的脚步里,最难忘的是那两个清晨,南湖边的静谧清幽,以及那两个傍晚,月沼的人影浮动,或明或暗的石板巷深,客栈朦胧的灯笼斜挂,一切都恍如旧梦,安静地穿越,千年的记忆而来。
南湖有梦
雪小禅说:“在宏村,我初看到它,觉得我一定不是在人间,那么妖的南湖,还有残荷,婷婷地伸展出来,我走上画桥的时候,以为自己是那千年前的人,寻自己的旧梦而来。”
那么妖的南湖,在我的梦里却是静谧深幽的,然而行走其中的自己,却也感同身受,油然而生的,是那种一定不是在人间,出世脱尘的恍惚感。仿佛是在哪一个前世,某一个日常细碎的清晨,那一个清丽如花的女子,从窗外鸟鸣啾啾里醒来,侧耳细听,门外潺潺的溪水流过,仿佛是在提醒她,某个清晨相约南湖的约定。
推开院门,木门吱呀一声响,清脆地打破小院的静寂。一个人,小碎步地走在浸润着水声的青石板小巷里,脚下一砖一瓦,墙角一花一草,仿佛处处都沾染着历史的风尘,此刻正低低地诉说着,一个个深远悠长的故事。
顺着脚下的流水步行不久,刚刚走过的逼仄巷弄豁然开朗,那样甜丝丝的湿润空气,迎面而来的,是南湖飘过的清风,让你想要屏住呼吸的美妙清晨。
嘘,快放轻自己的脚步,轻点,再轻点,别惊扰了这一份难得的清新,与宁静。
当你正沉浸在无边的寂静时,笃地闯入你的眼帘的,是那悠悠的人影晃动,原来是那早起的摄影的游人,或站立,或蹲起,专注地捕捉眼前每一个,如诗如梦的画面。
太阳还没有出来,见不到日出的景象,却在朦朦的晨色里,忽然有豆大的雨点,零星地落下来,珍珠乱糁似的,打在湖中绿荷上。
都说雨雾里的宏村别有一番韵味,虽然只是几点疏疏雨,但到底还是感受了一番烟雨濛濛,那粉墙黛瓦在雨雾里,自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古意幽幽。
有打着油纸伞,穿着飘逸长裙的白衣女子,缓缓走过南湖的那一端,那样美,那样轻盈地走进画中,为诗意的雨里宏村,更添些许,浪漫情调。
此时,你可看到荷叶田田处,南湖的画桥,悠闲地横卧在湖水中央,似欲离弦的箭,从湖的这端望向湖的那端。三三两两的行人开始陆续出现,笑语声犹如南湖脉脉的涟漪,断续地打破了湖畔的宁静。
当日出终于从天边缓缓升起的时候,你行在湖边,走在桥上,看水天一色处,那日光倒影在微波里,那远峰近宅,那翠柳青荷,也一一摇曳地,跌落湖中,象是披着轻纱似的梦,摇碎了一湖的绿水。
数百年前,古宏村人将村南百亩良田,凿深数丈,周围四旁砌石立岸,仿西湖平湖秋月式样,建成南湖。湖成大弓形,湖堤分上下两层,上层宽4米,而那台阶节节高的画桥,更是如同那蓄势待发的弓箭,紧紧绷在弦上,只为守护村庄,非同虚设。
宏村回来后,我特意搜索了李安的电影,《卧虎藏龙》来看,只为电影开场,李慕白牵马而行,缓缓走过南湖画桥的镜头,远山近水,白墙黑瓦,天光云影,小舟画桥,一切皆安逸、闲散,美如水墨。
然而如此你拼我杀的江湖打斗故事,导演李安却将开场放在世外桃源似的画里宏村,可见美好静谧的田园生活,想必也是人们苦苦所向往而不得的,一如剧中的李慕白,当他萌生退隐之心,欲交出青冥剑,与相知多年的红颜知己俞秀莲归隐平静的生活时,却不料横空跳出个玉娇龙,生生扰乱他欲平静的心,于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在再一次复出的江湖里,为救玉娇龙的性命,而中毒身亡。
剧中开始,他说:“我并没有得道的喜悦,相反地,却被一种寂灭的悲哀环绕。这悲哀缠绕了我很久,使我无法再继续。” 得道是什么,悲哀又如何,然而,无论得到与失去,又无论悲哀还是喜悦,生活仍是要继续,而最深的平静,终归是来自内心的从容与淡定。
想一想,这样静谧深幽的南湖,这样美如水墨的宏村,又曾在几百年的沧海桑田里,见证过多少的风风雨雨,多少的悲欢离合,然而它依旧湖水青碧,恬静安然,只不过,那所有的沧海桑田,所有的悲欢离合,于它,不过是沧海一粟,与过眼烟云而已。
而我这个身在千里之外的平凡女子,我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赶来,我又为的是什么呢?我所希翼的,原也不过是,想要这样安静无求地,倚在它沧桑厚实的怀抱里,哪怕是做湖水里一朵小小的涟漪,或是湖畔上一缕凉凉的清风,又抑或是绿叶田田处,这独自开放的,清荷一朵?
我还想要,时光流转,几世轮回,我是那个,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女子,可以静静地,在某一个细雨纷飞的午后,撑上油纸伞,独自彷徨 彷徨在这悠长 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
如此,又有什么不好呢?
(六月初,去宏村时,南湖边唯一盛放的,清荷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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