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死人风
明朝年间,有一个中年郎中名叫何惧,父亲去世三年来,他已经完全接过郎中的班,为一方乡里造福,为平民百姓解忧。本地有一个中年财主名叫吴琐,其父新近去世,他刚成为吴家的一家之主。何惧和吴琐两人家境相差极大,但因此二人从小在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这天晚上,何惧正在家中读书,突然吴家的下人吴凡来了,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何惧笑道:“你这小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吴凡努力调整好呼吸,道:“何先生别闹了,我家少奶奶让您过去一下,听说是少爷病了。”何惧道:“那也不必急成这样,昨天见他时还生龙活虎的,能病到哪里去?”吴凡道:“细节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少奶奶让我快点来请何先生,想必非常着急。”何惧嘴上开玩笑,手里却没有停下,此时已经收拾利索,当先出门去了。
二人赶到吴家,来到吴琐的卧房门前,吴琐的夫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见何惧到来,忙让旁边伺候的下人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个后,夫人推门让进何惧,口中道:“何先生,吴琐的病实在难以言说,请您自己看吧。”何惧本来还想跟嫂子逗几句,见她一脸紧张和焦急的模样,也没有心情玩笑了,忙在床边坐下。
吴琐见何惧到来,很高兴的笑了一下,冲夫人用了一个眼色,直到夫人关好门,响起离开的脚步声,才说道:“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如今不说不行了。”说着,拉开了被子,又将胸前的衣服一把扯开,道:“你看。”屋内烛光稍显昏暗,何惧凝神看向吴琐的胸口,就在靠近左肩的胸口上,恍惚间有一张女人的脸。
何惧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来,轻轻伸手去摸那张脸,鼻眼俨然,凹凸有致,更加骇人的是那女人的嘴巴非常扭曲,好像是在撕咬什么东西似的。
话说,这吴琐善良和善,处处替人着想,并不像普通富人之子性情顽劣。吴琐的父亲生前更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乐善好施喜欢帮助贫苦百姓,很受人爱戴。
吴老员外非常喜欢何惧,将“我的儿啊”常常挂在嘴上,何惧也常喊他老爹。虽然没明说是干父子的关系,其实已经是这么回事了,所以吴老员外去世时,何惧也跟吴琐一样披麻戴孝,以儿子的身份送了老头一程。关于何吴两家为什么过从甚密的原因,吴老员外曾说是因为何父医好了他的必死之症,二人才亲如兄弟,还特意叮嘱二人也要像兄弟一样互相照顾。
如今两个人都成了各自的一家之主,走动得更家频繁了,甚至两人的老婆孩子都可以随便串门子,简直是过成了一家一样,所以他俩什么都不避讳。
这时,何惧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吴琐合上衣服,道:“别害怕,目前还没大事。”何惧深呼一口气,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小时候咱俩常下河游泳,从未见过你胸前有……脸啊?”
吴琐笑着说道:“刚长出来的,我父死前身上还没有。”吴琐说就在吴父去世前曾单独对吴琐讲过,原来吴老员外曾经得过此病,后来被何惧的父亲治好了,大概的方法治疗是将整张脸皮取下。吴父还撩起衣服给吴琐看过胸口的疤痕,确实是一整片的皮肤都没有了。最后还嘱咐吴琐,一旦发现得了这个病,马上去找何家,因为只有他家能治这个病,正是如此,吴何两家的关系才会这般亲密。
何惧听完愣怔了半晌,吴琐笑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知此病,我父说这个病发展得并不太快,你可以回去查阅你父亲留下的资料,寻找治疗的方法。”何惧茫然的点点头,那张脸太过于惊人,他有点回不过神来。吴琐笑嘻嘻地开了几句玩笑,叫人送何惧回家。
回到家后,何惧连夜开始翻阅父亲留下的医学材料,一夜时间整个翻阅了医学笔记,上面记载的是何父几十年从医的病例和心得。然而,里面根本没提到人脸的事儿。
一下过了十天,何惧不眠不休地翻遍了家里的各种文字材料,包括医书、笔记、药方、日记,连父亲做的诗词都翻了个遍,没有任何关于治疗人脸的记录。
突然,吴凡又来了,说是夫人让何惧去一下。何惧赶到吴琐的家,还像上次一样,只剩他俩时,吴琐问道:“有进展吗?”何惧丧气的摇摇头,将十天的经历说了一遍。吴琐看何惧蓬头垢面的样子,笑道:“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又拉开衣服让何惧看。何惧又是一惊,那女人的脸似乎在向外生长,上次只是稍微凸起一些,这次五官更加立体了,眼睛、眉毛非常清晰,尤其鼻子,向外凸出很多,甚至两个鼻孔都出来一半了。
何惧咽口唾沫,道:“她……长出来了?”吴琐笑道:“对啊,我父曾说你父告诉他的,必须在这个女人长出耳朵前治好她,否则就难了。”何惧非常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说:“死我了。”吴琐宽慰道:“不要着急,这个病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你就放开手脚干吧。”
何惧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挺起腰杆道:“我父亲原来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早就死了,二徒弟还在,我去问问他。”说完也不等回话,起身就走,留下吴琐苦笑。
何惧连家都没回,雇车就去找这个二师兄。说是何父的徒弟,其实没比何父小几岁,在距离此地二百里外行医。
牛车走了一天一夜,何惧见到了二师兄。二师兄这时已经耳聋眼瞎,但还认识何惧,他告诉何惧这个病叫死人风,是有极大怨恨的人死在患者的怀里,怨气凝结而成的脸,脸会越来越清晰,最后还会生出四肢和身体来,届时患者就会死去,死人风则会复活取而代之。
二师兄讲得含混不清,这些内容也是何惧自己依靠联想判断连续在一起的。回程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些内容,二师兄有点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何惧只想知道怎么祛除这个病,老头却一直在讲这个病的由来,翻来覆去地说,是有冤死的人在作怪,而且假如下一代还做了类似的恶事,这病就会遗传给下一代。
何惧始终想不明白,吴老员外一生积德行善,一副忠厚长者的形象,哪里是作恶的人呢?吴琐更是如此,从小二人在一起玩耍读书,完全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对谁都客客气气,怎么会是恶人?
这都是其次,何惧暗暗埋怨二师兄,说了半天废话,说到治疗之法的时候气力不足更加含混不清了,到最后何惧也没搞清楚应该怎么治疗。,只能回去与吴琐探讨这病的来源,再做打算吧。
又是一天一夜,何惧赶了回来,直奔吴家,见到吴琐劈头就问曾经做过什么事?吴琐被闹了个措手不及,看何惧像是疯疯癫癫似的,便派人送他回家休息。何惧和下人拉拉扯扯,还是被连拉带架送回家去了。
在家休息了一天,何惧冷静下来,又来到吴家查看吴琐的病情,那个女人的脸更加立体了,耳朵已经隐约可见。何惧讲了一下这个病的由来,问吴琐到底怎么回事?吴琐苦笑不止,讲述了他和吴老员外曾经做过的恶事。
原来吴老员外在很小时家境贫苦,曾经娶过一个老婆,是一个大他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吴老员外后来参加科举考试,虽然没有考中功名,却被一个大财主相中了,招来做了上门女婿。然而吴老员外隐瞒了家中有妻的事实,不曾想这个妻子突然到城里来寻夫。吴老员外担心事情败露,跟她谈了很多条件,而这个夫人又是个执拗的性子,除了要人之外什么都不要,甚至最后闹到府上来。吴老员外没有办法,骗夫人服下毒药,死在他的怀中,临死时夫人紧紧咬住吴老员外胸口的衣服,死不瞑目。
从那之后,吴老员外处处小心,多做好事广积阴德。然而,还是得了死人风,不敢声张,直到何惧的父亲将其治好,平安了几十年。
何惧说:“为什么遗传给你呢?”吴琐苦笑道:“我小时候喜欢一个丫鬟,我娶亲时那丫鬟想不开投湖自尽了,想必是这件事吧!”
何惧搞清楚原因,数落了吴琐几句,说:“我那二师兄老糊涂了,没说清楚治疗之法,我只能尝试着来。”吴琐到:“你就大胆地尝试吧。”何惧深呼吸几下,颤抖着双手要取那死人风。刚要下刀,那女人猛然睁开双眼,死死盯住何惧。何惧吓得一哆嗦,吴琐咬牙道:“不用怕,快点下手。”何惧点点头,再次将手伸过去。那女人突然张口咬住何惧左手的小指,何惧吃痛惨呼,用力缩手想把手拔出开,那脸竟然一点点从吴琐胸前出来了。
吴琐道:“快想办法,她要出来了!”何惧低头一看,更加惊慌,右手的刀一下刺入那女人的脸上。那脸一阵扭曲,嘴巴一吸一合好像在说什么。折腾了好一会儿,那脸渐渐消失了。何惧呼出一口气,突然想起吴琐,抬眼看向吴琐,已经气绝身亡了,流可一床的血。
何惧吓得栽倒在地,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他随手一扯,胸前映出一张女人狰狞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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