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得失(清虚子文)
若人问我最好的文章是谁,我肯定会脱口而出,庄子。关于庄子的世界观,那应该是中国人创作“文”的高峰。其实本篇并不准备说这位仙道中人,而想引出一个观点,不能自我完成的做事,都是没有意义的事。工程师画了建筑图,那只是图,他的乐趣远远不及一个厨师做出一个好菜。这就是现代性与中庸的根本区别,螺丝钉没有生命力,所以现代思想的根本使命是赋予意义,在日常中找不到的失落感,要靠幻想来实现。也正是缺乏完整性,对应的生命力完全感无从说起,这才是现代精神危机的起点。
现代社会本质上是工厂社会,我们所需要的一切,几乎都由工业化生产完成,在严格分工中,每个人都是社会大车间的一个环节,人的完整创造已然不可得,根源在于过分的借助,虽然看到的所获甚大,而精神危机由此而生,因为内心真实知道,我们的行为是不完整的,无论获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多。最自由的时代却是最束缚的年代,因为人性充满的不再是蓬勃的生命力,而是无尽的依赖。
人的眼光之狭隘,令人心酸。我们的时间以分秒计,以体现效率,获得便利。但我们把自己生命的角色定位之低,时间维度之短,辜负了天地赋予我们的灵性。如同一树木,人人争当数年成材的桉树,讥笑百年成干的楠木。效率几乎成了急躁的同义词。人自作其贱。不仅如此,以木为例,作为树的生命,从刀锯加身时结束,但是,作为木材的使命才刚刚开始,以制人之器具,百年之木作重器,十年之木为贱器,酸枝花梨数百年易主而犹存。或随主人埋入坟墓,千年重光,则又以宝物以置于博物馆,以为古旧之宝,为人所爱。木之命犹如此,人岂可短于木乎!苏子瞻于宋室,贵不过翰林学士,颠沛流离,所得只是薄名,当时同侪,高官厚禄过其者何多?苏子没后,当年贵戚何记于世,而苏子之才名,绵延于今,这还不足以启发世人吗?
所以古之君子,或习仙道,修气导引,以求与天地同寿,万世不灭。或学富五车,经天纬地,建不世之功,千秋尚飨。或修身明德,格物治道,德被后裔,以成宗长。或奋志于学,不屈无遇,开宗列派,以教后人。其余或起一时之勇,蹈万人之义,以应时变,亦不负天地所生。余者无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