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的咖啡厅

昏昏欲睡的咖啡厅

文/沈辛儿

我坐在咖啡厅里，不是明黄色柔软的小沙发，是白漆工作椅。

眼眶略有酸涩，眨眼的频率比往常稍高一分，偶尔眼皮在重逢时偷偷多缱绻半分之一秒，复睁眼时似觉添了清爽，脑袋和眼一样，摇摇欲坠，但卖力保持清醒。方桌的左上角是一位男学生，开着夹臂台灯，书和作业簿摊成了不规则几何形，食指在手机上时滑时点。

我在今年九月，成为了一名大一女学生。

在十二月的某一日，也就是今天，我打开电脑，久违地敲下有关自己的文字。不是总结报告，不是实验论文，不是格式严谨的辩作，仅仅是关于我自己的无聊的文字。它的诞生只是由于我一时的神经兴奋和意识反叛，因为我本该在这时候好好复习一遍今日的分析化学。

咖啡厅布置得很小资，书架上的书不是空壳，水晶灯暖黄色，沙发柔软，坐下去如同被人抱在怀里。我在二楼可以听见一楼，左侧一大片都是打通的区域，从栏杆上俯身，能望见一楼人们的头顶，眯起眼睛好好看，连发旋也看得清楚。二楼更像是一楼架起的小岛。也许是在教学楼附近，咖啡厅里没有慢悠悠的布鲁斯，也没有闲情的俏爵士，右耳是咖啡机偶尔运转的响声、店员的交谈和收银进账的提示音，左耳满是楼下女人闲谈的惬意。我点了热牛奶，现在只剩下两三口。

冬日落雨，风又顽劣，靠牛奶避难的我却被热空调哄得有些微醺。

我有时也悄悄反省，点热牛奶，占一个工作椅做习作，是不是对咖啡厅太不真挚了。于是偶尔偷得一个空闲午后就重新造访，拿铁多加一份奶，烤布蕾要最左边的那一个，窝在软沙发里看旧电影，灯光暖黄，我无忧无虑。

现在，一位女大学生坐到了我的旁边。卡普里岛香橙已经到了中调，迷离焦糖甜味窜进我的鼻腔，我庆幸自己没有点甜点，否则今日甜度过腻，易胖。眼睛更酸了，也可能是醉得更厉害了，我想起以前谁给我读过童话故事，声音低哑，像破败木屋里呼啸而过的海风，连同满天飞沙卷进我心里。我突然明白了，那些醉醺醺的人都仅仅是渴望听一个童话故事，可以没有结尾，但一定要有一个真诚而赤裸的开篇，一定要发生在松鼠和兔子乱窜的大森林里。

十二月的某一日，我懒得去看日历，总之是在上旬的某一日，在四个周四中的某一个中，在我四级考试前两星期，又或者是前一个星期……原本应该好好读化学的我，像个陷入热恋的鲁莽小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敲起字来，誓要把自己当下的真性情喊给世界听。

我望了一眼窗外，觉得身上落了一阵雨，雨里有湿漉的，温柔的，含着泥土、青草、与夏日柠檬的苦涩芬芳。

2018.12.6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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