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朦胧的爱情
“我嫁你简直像私奔”
舒婷原名龚佩瑜,与陈仲义同住厦门鼓浪屿的一条街上,推窗可望,临街可呼。
初闯江湖那会儿,鹭岛文学圈内朋友聚首,众人宏言阔论,惟陈仲义十有八九沉默寡言,藏锋不露。舒婷暗中观察,若论对手,非他莫属了。每每过海进城以作家、评论家身份出席会议,他们往往“君立船首,我临船尾,同享一江水”。
虽相互心仪,但谁也不愿先表心迹。历七八年之久,月老都看不过去了,终用红丝线将这对大男大女拴到一起。
1981年的一天,舒婷远游三峡归来,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路风尘,陈仲义已树桩般伫立在她面前,四目相对,心有灵犀何须点,舒婷说了句“好罢”,一点也不朦胧,这对分别为32岁与29岁(舒婷自说28岁)的金童玉女,携手步上了爱情的双桅船。
结婚的那一天,陈仲义5时即起,逆寒风步行3分钟去接新娘子。舒婷的见面礼是拧一把热毛巾去熨烫新郎脑后那撮一年365天都“立正”的聳发。老丈人端来一碗4只荷包汤蛋递给毛脚女婿,陈仲义照规矩吞掉两只,将残余部分留给新娘。舒婷连蛋带汤一口气扫光,扬扬空碗,幽她老爸一默:“今天我还是你龚家女儿,不能浪费。”
龚老先生为享嫁女之乐,备4辆小板车(鹭岛无机动车)运嫁妆,衣物、书稿、桂圆蜜枣、针头线脑3车,压阵的是老人精心培育多年的20盆名品玫瑰花,不乏诗意。
车队在一眼见底的小街上游行了5分钟即宣告完毕,大男大女进洞房。婚后两口子逛街,被舒婷当年的小姐妹撞见了,悄悄地把她拽到一边审问:“你处朋友啦?”乐得舒婷弯腰如大虾。
数年后舒婷忆起一生大事竟如此草草,总有点遗憾,便数落陈仲义:“我嫁你简直像私奔!”
陈仲义诙谐地反击:“那等你将来私奔,我再大吹大擂一番,如何?”
从灰姑娘到灰大妈
据传,陈仲义拜倒在舒婷石榴裙下正式求婚时,舒婷不忘拿捏他一把,约法三章:一不做家务;二小两口单独过;三交友自由。陈仲义没说半个“不”字,大概是不敢。
可是结婚后,“三章”一章也不照做,纯属纸上谈兵。“不做家务”,舒婷当初梦想做闲云野鹤,一心写诗,孰料婚后她这个“作家”成了“坐家”,旋又升级为“做家”。一周7天要分割给年迈的公婆、多病的父亲、不善家务的丈夫和调皮的儿子。属于自己的时间大概只有七分之一。打儿子上学后,她就开始每天6时起床,为“小皇帝”张罗早餐,整理书包;趁洗衣机在转,扫地抹桌子,心里还要想早上去菜市场买什么,中午煲什么汤,晚上烧什么菜。平时,朋友、读者来访,也不得不“看钟说话”(怕误了做饭)。本来与文友通信可洋洋千言,现在不得不改成电话联系。令她难堪的是常有电话来的不是时候(正在炒菜),她不得不放下锅勺,关掉煤气,拿起话筒,劈头就说:“对不起,什么事快说,锅里正冒烟呢。”
月落日出,舒婷就这样由灰姑娘变为灰大嫂,再由灰大嫂晋升为灰大妈了。舒婷说:“我尽量做个好女儿、好妻子、好媳妇、好母亲,只好不惜亏待自己。”不过,她更多的还是自豪,她说:“我们从没吵过架,因为我们互相很了解,再加上我们都热爱文学。我们把文学当作一种信念,因此丈夫非常支持我写作。”
他是太太的生活秘书
不仅在写作方面,在生活中,陈仲义也体贴入微。舒婷怀孕期间反应强烈,呕吐不止。据说看惊险小说能改善病况,陈仲义每日跑图书馆借书,一连十多天。
舒婷因插队时劳累过度,患严重腰椎疾病。藤椅破了,坐着不舒服,陈仲义先用铁丝加固,舒婷的感觉仍然不好,想买把新的,陈仲义把岛上的大小商店转了个遍也没买到。这时,适逢一位日本朋友造访,无意之中获悉此事,表示要送舒婷一对皮椅子,舒婷当即谢绝。晚上陈仲义回家听说了,次日过海到厦门转悠了一整天,终于扛了两把高背皮椅回来,还不忘向太太报喜:“每张杀价二元五!”
舒婷写诗已30多年,作品总共不过130余首,这表明她的创作严谨和不以量取胜之外,家务的重负也使她不能潜心执笔。陈仲义“主外”,主外的事多辛劳,而且,陈仲义要过海到学校上课,做学问全在晚上。
至于出版社、报刊的约稿、笔会、出书等事,陈仲义一揽子全包。人们笑话他是太太的生活秘书。出版社出版《舒婷文集》,全由陈仲义选编、复印、剪贴、审订及至校对。舒婷乐当甩手掌柜,她说:“陈仲义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