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蕲事】鱼杂,几好吃......
鱼杂,几好吃......
二十四,嗍鱼刺。
腊月二十四,是南方的小年,既是时令上的节日到了,也是行动上的年节了。这不,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乡下,都把腊月二十四作为捞年鱼的日子,几乎没什么大变化。
其实,变化还是有的。现在的当家婆们,不再吃鱼杂了。可是,我的祖母当家那些年,她总说:“鱼杂,几好吃。”
每到二十四的中午前后,队里捞的年鱼称回来了,祖母将草鱼鲢鱼鲫鱼鲤鱼逐一分类归置后,花上小半天工夫迟鱼(除去鱼内脏),做鱼干的沥起来,上年饭桌装菜碗的剁起来......忙到快吃晚饭时候,案板上、灶台上、大铁锅里就有了鱼元子、鱼头汤、滑鱼块,甚至要到二十八还福才上桌的炸酥鱼也开始在油锅里翻滚了。无疑,这一天的晚饭是以吃鱼为主。拿鲜活的鱼做菜柔嫩味美,连鱼骨头都透着香气,所以不把它上面的美味吸吮干净,都舍不得放弃——“二十四,嗍鱼刺”说的就是这场景。可怜饭桌底下那等候已久的猫和狗啊,常常为了主人扔弃的一根鱼骨刺打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我的祖母总是围着灶台转,不肯离开半步;她说油锅里的炸着的酥鱼一刻也不能断人,得守着。
祖母端着饭碗,就在厨下吃,边吃边打理油锅里的酥鱼块。祖父有时候叫二爷(我姑)或者细爷(我叔)单独用碗从堂屋的大桌上盛上鱼汤,夹些鱼元子或者滑鱼块,送到厨下的祖母手边。祖母往往叫二爷或者细爷端回到堂屋的桌上,她总是推脱说:“我有我吃的,这是你些吃的!”
祖母的确有一小锅属于她自己的“吃的”,那只小锅安在旮旯里,位于大锅的灶膛与烟囱之间的通道上,里面炖着鱼杂汤。
白天迟鱼的时候,祖母先剔出了鱼胆,又把鱼鳃、理不净的肠子之类留给鸡鸭们当了零食,而那些五脏六腑连着鱼鳔以及少许的鱼籽,她都用一个大铁碗收好,任凭鸡鸭猫狗围着她打转,都不肯给了它们吃。她要留着炖鱼杂汤,自己吃。
祖母的鱼杂汤,做法极其简单。炒完菜的热锅,也不用再加油,就把大铁碗里的鱼杂倒在锅里翻炒,当鱼杂里渗出的汁液变成了铺在锅底的一层薄薄的汤汁之后,就把它们从大锅里转移至旮旯里的那只小铁锅中,加水,加萝卜片(或丝),加葱根,加蒜叶,加盐,盖上锅盖,任由烟囱过道里的火苗子舔着锅底,自行焖、煮、炖......
小时候我问过祖母:“婆,鱼杂好吃啵?”祖母告诉我:“好吃,好吃,鱼杂几好吃!”还用筷子夹了一块热腾腾的萝卜片喂到我的嘴里。跟鱼杂炖在一起的萝卜片,入口即化,带着馥郁的葱蒜的香气,兼有鲜鱼的味道。当初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这就是鱼杂的味道。
我的父母分家单过以后,每到小年分鱼了,母亲也试着做些鱼杂汤,尝过几次,总不是小时候祖母喂给我的那片萝卜的味道——鱼鳔难嚼不说,鱼的那些五脏六腑的腥气还很重,嚼巴嚼巴地吞下肚里去了,居然还有苦味儿留在嗓子眼里。后来,我母亲请教了好多邻舍,用新鲜的豆渣和鱼杂一起炒过之后再焖煮......腥味是去了,但是稍不注意将豆渣炒老了,豆渣的苦味加上鱼杂的苦味,就更加难以下咽了。
难得从鱼杂中品出“几好”的味道来,我们家也就慢慢地不再保留这道菜了。但是岁月日久,我也慢慢咂摸出祖母口中“几好吃”的鱼杂的真实味道来:只要家人的生活是甜的,所有的苦味也都会变成甜的!
腊月二十四即景:抬渔网
腊月二十四即景:下渔网
腊月二十四即景:拉渔网
腊月二十四即景:嗯,这一网还不错!
腊月二十四即景:新鲜的鱼肉做鱼元子,好吃!
(以上图片由同学王西乡、乡友陈慧军提供,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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